评论托克维尔的“旧制度与大革命”(续1)

作者:Brigade  于 2020-9-5 02:40 发表于 最热闹的华人社交网络--贝壳村

作者分类:原创|通用分类:政经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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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维基法语介绍托克维尔生平,看了一下,内容比英语版的丰富。贵族名字很长:Alexis Charles Henri Clérel, comte de Tocqueville( 托克维尔伯爵)。1805-1859。他是政治哲学家,政治学家,社会学先驱。他生于巴黎的一个诺曼底贵族家庭,其父母算是保皇派,想恢复波邦王朝统治。其先辈很有几位名人。其曾外祖父Malesherbes 是路易16的部长兼律师,托克维尔是Jean-Baptiste de Chateaubriand的联姻外甥(或侄子,我不知道联姻-alliance-外甥是什么关系,大约是姨姨姑姑嫁出),这位是法国名作家Chateaubriand的哥哥,Malesherbes和Jean-Baptiste都被送上断头台。从他奶奶的血统,他是法王圣路易的后裔。其父是路易16宪兵警卫队士兵,1793-1794的大恐怖岁月,其父母拒绝移民(流放)而被关押,在上断头台前一天,罗卜斯皮尔倒台,他们得以解脱。虽然死劫而余生,他的母亲真是吓坏了。

其父Hervé住在属于Malesherbes的姐姐的一个城堡里,她与弟弟同时被执行死刑。在那里,Hervé教自己的孩子和Jean-Baptiste de Chateaubriand的孩子。

1817年,Hervé被委任到Moselle大区做警署署长,托克维尔就进了Metz 的耶稣会学院,直到1823年中学毕业。17岁时他跟警署的裁缝有私情生了一个小孩。1826年得到法律执照(应该是从索邦大学毕业,这里没有介绍)。

之后,人生,事业之坦途遥遥,可惜因肺结核而殁于盛年,其兄一个活了80岁另一个活了70多。

我的评论:托克维尔,跟法国先哲蒙田,笛卡儿,孟德斯鸠,伏尔泰一样,周游列国,写书。

接着说书。

第二集第十一章写得很好。并且如前所述我认为中文译本并不好。索性我来翻译几段。

我读的这个版本有一些打印错误,有时多出连词,有时有错别字。这一章题目我看了两遍我还感到费解,有一个我没见过的词,我以为是某个动词的过去式或者很少用的时态。第三次我意识到是错别字,把sous打成了cous,如此这个题目就简单了:旧制度下遇到的自由类别及其对革命的影响。

这让我有点恼火,什么出版社这么缺德,这才查了一查,只有ISBN书号,还有标注美国制造,2020年5月22日。倒是热腾腾,两个月后我就买了。

这一章介绍了法国大革命前各阶级的一些状况和所能享受到的自由。托克维尔想让人明白,这个产生革命的社会是什么样子。"尽管皇权压榨奴役全部法国人,但是并非所有的人都屈服了。对于所有共同事务,政府独断专行,但是远非是所有个人的主子。"

"好几个特权,成见,虚假的想法是最反对建立常规且有益的自由的,但是在大量的臣民之中却维持了独立之精神,促使他们在反对滥权时强硬起来。"

“严格地说,贵族强烈鄙视行政,尽管他们经常求助于它。哪怕放弃了他们古老的权力,他们仍然保留了些许父祖之辈的高傲。他们并不大关心国民同胞的普遍自由,自愿忍受权力之手扼住身边之人,但是决不接受扼住他们自己,并且,为了获得自由,他们在需要时准备投身于变幻莫测之命运。大革命开始的时候,这一贵族,即将与王冠俱殒,面对皇帝尤其是他的官员,仍然比平民阶层态度更高大语言更自由,不久之后,平民阶层推翻了王权。在旧制度的有代表性的三十七年中,我们拥有的所有的反滥权的保证都是贵族强力争取到的。阅读他们的记录,我们感到,在其成见与波折之中,贵族的精神与一些伟大的品质。永远遗憾的是,没有让贵族屈服于法律王国之中,而是打击它把它连根而拔(注:托克维尔不知道,中国贵族的命运是兔死狗烹,然后皇家一窝猪-中国特色贵族-独享其乐)。如此运作,就搬掉了国家生存的必须的一部分,给自由留下了一个永远无法自愈的伤口。几个世纪以来这个阶级走在第一位,在漫长的无可争辩的运用伟大的过程中,贵族感染了心灵的骄傲,对其力量的天然自信,以及一个被注视的习惯使其成为社会军团的最具抵抗力之点。它不仅拥有活力的习俗,而且以其自身为榜样,增加了其他阶级的活力。将它用力连根拔掉,甚至敌人也会感到惶惑。没有什么可以完全取代它;它也永不会复生;它可以重新得到名号与利益,但是父祖之辈的灵魂不复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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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师,人们经常看到他们在民事上严苛地臣服于世俗君权,也不管是什么样君主,牧师是其最无畏的阿谀逢迎者,以便让他装出对教会有好感的样子,他们如此形成国家的最独立的团体之一,是唯一的团体,人们被迫尊重其特殊的自由。”

这一段说得也有点复杂,并且仿佛很矛盾。问题是,世界上绝对的简单化的东西经常会被证明是错的。因为现实充满了矛盾,而不是绝对的正确。比如,牧师群体,怎么又会臣服又有特别自由呢?这完全可能,就是在俗事上迎合君王,君王不干涉或者少干涉教会的自由,传统上,这是欧洲基督教和君王之间的默契,并非法国独有。如同前面说贵族一样,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人几乎不可能赞美贵族,可是事实上高官厚爵的地位就是贵族,只是,中国的封建贵族和共产党高官没有贵族灵魂,只有个人利益至上与苟且偷机,所以一些基本的事情和理念没有确定,优劣不分,反反复复相互屠杀。法国,至少大革命之后,阶级之间不再搞大屠杀了。法国大革命一直到1794年的大恐怖结束,死了大约15万人,无法同中国的起义“革命”的大屠杀相比。

法国旧制度把人民分成三个阶级,或者说派别(ordres):贵族,教士,和其他人。有时有紧急事件皇帝就召集这三派代表开大会,叫做三级会议。所以,法国旧制度的封建皇权比中国的皇权不知开明多少倍,中国皇帝什么时候召开三教九流大会讨论国家大事了?

因为过去几个月我也写了不少关于宗教的文章,所以也很感兴趣阅读托克维尔描述牧师阶层。也因此可以说明宗教的重要性。

“各省已经失去了治权,城市也仅仅有点治权的影子,十个贵族聚会商讨,没有皇帝应许就无法达成结果。法国教会一直到最后都保留了它的定期大会。在其内部,宗教权力本身有一些界线需要尊重。低级教士拥有严肃的保证免受上司的暴政,并且主教的无限意志也不能让他们准备好被动服从君主。我绝非试图评判教会的这种古老宪规;我仅仅是说它绝没有把牧师的灵魂应备于政治驯服。”

"此外,很多教士是血统贵族,把具备他们那种条件的人的骄傲与不驯带进教会。并且,所有的人,在国家中拥有很高级别并拥有一些特权。使用这些农奴制权力,如果说对教会的道德力量是致命的,却赋予了其个体成员一种独立于民事权之外的精神。”

“但是,令牧师有思想,有需求,有感情,有一个市民通常的热情,是不动产的贡献。我耐心地阅读了旧的省级三级会议为我们留下的大部分报告和辩论,特别是朗格道克省的,那里的教士比别的地方的教士更加参与公共行政的细节;我也读了1779-1787年的省级议会发言笔录;在阅读中我带着我们这个时代的想法,我惊讶地看到主教和教父,其中很有几位从圣性到知性都是杰出的,他们书写关于修路或者运河的报告,显示他们处理事务深刻了解起因,以无限的科学和工艺讨论最佳方式增加农业产出,保证居民福祉,让工业繁荣,总是跟所有与他们一起处理同样事务的俗人同样好,经常优于他们。”

“与普遍而坚实的即成观点相反,我敢推想,人民完全剥夺天主教教士参与不动产权利并把他们的所有收入以工资形式发放,只会对罗马圣庭和世俗君主有利,导致人民自身失去自由的一大元素。”

“一个男人,在他生命的最美好时光,受到外国政权(罗马教皇)管辖,在居住的国家他又不能成家,因此可以说,把他维系到此片土地上的仅仅是坚固的不动产权。斩断这个联系,他不再特别从属于任何地方。命运之偶然让他出生之地,他就是外国人,生活在百姓社会里,没有什么社会利益可以直接触及到他。对于他的良心,他仅仅依赖教皇;对于生存,仅仅依赖君主。他的唯一的祖国是教会。在每一个政治事件中,他几乎意识不到对教会有什么用或者对他有什么损害。如果他自由而富有,其他的事有什么值得关心呢?他的最天然的政治状况就是漠不关心:基督城的优秀成员,在其他所有地方就是一个平庸的市民。类似的感情和想法,存在于作为孩童导师习俗统领这样的宗教团体中,在涉及到公共生活方面,只会使整个国家灵魂不安。”

“如果我们想正确知道在个人状况巨变之后他们的精神是怎样承受革命的,必须重新阅读教派在1789年的记录。”

“教士集团通常表现不宽容,有时固执地维护好几个它的古老特权;但是,其他方面,也是专制主义的敌人,也支持民享自由,同平民阶级和贵族一样热爱政治自由,它声明个人自由必须得到保证,不是用承诺保证,而是通过法律保证(原文是说类似于habeas corpus)。它要求毁灭国家监狱,解散特别法庭和召唤法庭,出版所有辩论,---,在此省略很多政治诉求,---。成倍扩大私立学校数量:每个教区开一所,并且是免费上学,在农村建立俗家慈善机构,各种激励农业手段。”

一句一句翻译太长了。简单介绍教士其他几个重要诉求,略去文学色彩用词。国家有权举行议会制定法律,议会自由投票确定税法。法国人没有投票权就不可以被强制交税,全国三级会议代表选举产生,每年举行会议,讨论所有国家大事,等等。

终于到了最后一段谈论教士阶级,托克维尔颇为动情:

“我不知道是否,全面考虑,尽管若干成员劣迹明显,世界上可曾有过比法国的出其意料的大革命时的天主教士更令人注目的教士,更加文明,更为国家主义,较少龟缩在其私人善恶之中,更为公共善恶而着想,同时更有信仰:所受迫害足以证明。我开始研究旧社会,我充满了对教士不利的成见,我研究结束,我对之充满敬意。教士集团,说真的,仅仅有一些缺点,这些缺点是自然的,所有其他团体也无法避免的,诸如喜欢扩张的趋势,缺乏宽容的性情,以及本能的有时甚至盲目的维护集团的特别权利。”

托克维尔是贵族,所以他说充满了对教士的成见,但是礼貌性地不直接说到底是什么成见。我猜想一方面是教会的封建农奴制特权,另一方面,是薄迦丘伏尔泰之类的文人作品给人造成的负面印象。但是整体研究,中世纪教士还是有牺牲精神的,不信的话,你试一试,从小就苦读书,长大不结婚,到处传教。像西班牙的圣人Francis Xavier(圣方济·沙勿略),是耶稣会的奠基人之一,不远万里,1551年从日本搭乘葡萄牙商船抵中国台山上川岛,因明朝海禁尚严,无法入内地,患疟疾死于该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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