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 中华帝国续篇-----(5) 帝国和现代化

作者：河边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

中华帝国续篇-----(5) 帝国和现代化

我在前一贴提出的问题是：中国是否有可能设计出一套既能保障个人自由，又不会导致帝国解体的制度。light认为我前一贴最后一段关于现代化和帝国体制的冲突说的不清楚，因为个人自由的内容很多，富裕起来的中华帝国可干的事太多了，包括和周边国家重算各种历史旧账问题，都是大帝国的选项。light的问题其实点出的是：如要回答我前一贴提出的问题，则必须首先厘清关于回答这个问题的前提条件。我此帖要讨论的正是这些前提条件，即帝国体制和现代化会有哪些冲突。

所有人都会同意：人民幸福是各种不同社会的共同追求。因此，如果以经济发达，人民自由，社会安定作为一般的幸福标志的话，现代帝国体制的优越性就应当是它更容易达到这些目标。下面我就经济发展，个人自由，社会安定三方面来讨论帝国体制的影响。

一、经济发展
我这里换一个角度来看现代帝国的政党专制体制下经济的发展的一些特点。前面曾经说过，现在看来，汉人兵不血刃地继承大清帝国恐怕不是捡了一个大便宜，而是找了一个大麻烦，更像是历史和咱开了一个大玩笑。先不把话题说得更远，但说改革开放以来的各项进步，我们能够想起过去35年取得的进步中哪一项是因为汉人有了管理蒙、藏、维等民族的权力才有的？中国经济的大跃进有哪一项是靠着占现在中国疆域30%的新疆和西藏（不算云南、贵州、四川、青海四省藏区）两地的贡献？如果现代战争爆发了，真的会有一个假想敌需想要借助人力穿过西藏或新疆来征服中原？可以设问的问题很多，读者可以自己去想。当然，也许我们可以说，这两地矿产丰富，现在正在开发，将来对于中原的发展极为重要。且不说这样的做法是否有点像强盗，单从功利的角度看，花在这两地的“维稳费”又有多少？把这些钱用来购买那些矿产岂不是两利的事？试想如果中国开始改革开放时的疆域是明朝的“中华十八省”加东北的话，中国的今日的经济成就一样是不是一样会有？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我说这些话是想再次强调：古代帝国的产生原本是为了掠夺肌肉和土地，因为这两者加起来就是财富。而现代的财富是来自技术和市场（即资源配置和交换），所以改革开放后的富裕是引进技术，利用汉人丰富的劳力和沿海便捷的交通（比较优势），通过加入国际市场进行大规模产品交换取得的。而新疆和西藏不具备这样的
条件，所以不能如中原地区一样很快富裕起来。因此，我们至少可以有理由怀疑，现今近千万方之大的中华帝国的疆域未必是中国经济现代化的必须条件，也未必是促进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而可能是相反。

二、个人自由
同样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我们知道台湾的全面民主化始于蒋经国1987年的开放党禁等举措。如果蒋经国先生1987年是主政中国大陆，他能够在当时的国家体制下作出同样的举措？他会没有国家分裂的考虑？他在台湾进行民主化时，有担心台湾作为一个国家会出现分裂吗？

三、社会稳定
社会稳定一直是中共执政的的首要社会目标。中国社会的“维稳”除了防止汉人的不满而产生的反抗，更有压制其他民族的不满而来的反抗。对于前者，经济发展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第二步是解决分配的公平问题。对于后者，问题则远比前者复杂。首先，中共执政以来一直是软硬兼施地对待藏、蒙、维等民族，他们现在的经济发展远落后于汉族主要是比较优势问题，以及文化追求问题两者的共同作用。随着中原地区的发达，经济发展的比较优势会重新洗牌，新疆、西藏地区会逐渐显示自己的优势，如旅游资源丰富、矿产丰富等。但是，人家的文化追求问题则不是经济发展可以解决的问题，----人家的宗教信仰，对幸福的不同理解（价值取向的差别），对于自己地区的事务的自主要求等等，都不同于汉人对待汉人的问题。把其他民族的不满统统归于“外部反华势力”首先就不能服人之心，因为这个“反华”一词在人家的语境里恐怕就等同于“反汉”，有何不可？

帝国思维不可避免地要以某个民族的意志为上，其他民族都必须服从这个民族的意志，否则就不是帝国思维了。在这种状态下，汉族统治者给其他民族的援助必然是以民族服从作为交换，所以不可能真正取得援助的效果，因为它是一种强加的而不是自主的交换。

顺便说一下，这种以大欺小的做法也是如北朝鲜这样的“党国”不会真正感激中国的“抗美援朝”的根本原因，因为中国的“援朝”不过是为了换取北朝鲜作为中国的北方屏障，那样的话，人家就已经作为你的屏障而换取了你的支援，为什么还要再感激你在人家的国土上流血牺牲？

至于light假设的那些个经济变得强大了的帝国可以和周边国家算旧账的话，我以为能够约束它的力量有来自它内部的国民的反对、对手的反制能力、国际警察的干预这三者。内部国民的反对是国家或可以操纵，但后面两条却不是国家可以轻易解决的问题。以中华帝国为例，大陆的力量远超台湾，但是大陆至今不敢武力攻台。国际警察为什么要干涉这样的问题？我认为答案在于当任国际警察美国所秉持的信念（价值观）不容它对此不做为，道理从我前面引过的威尔逊总统的国会演说就可以明白。中国和日本的争议、和俄国的争议、和其他南海国家的争议、和印度的争议、等等，其解决办法都逃不出上面三条的制约。现代大国间的武力冲突的结果已经不再是一国对另一国的征服，而只能是双方相互灭亡的过程。 

最后顺便说一说“党国”和“帝国”的区别。我用“中华帝国”来描述中国的一党专制现象是因为我认为它更符合实际情况。古巴是“党国”，越南也是“党国”，但其国家的形成的历史和当下的国家结构以及国家目标显然和中国的“党国”完全不同，用“党国”来描述中国就混淆了这种根本区别。对此似乎无须太多的论证。

以上的检讨告诉我们，无论是对于经济发展还是个人自由，或是社会稳定，帝国体制本身恐怕不是解决问题的出路，倒更像是解决问题的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