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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
白话“中国奇迹”
汉民族是一个“求善（好）至上”的民族。这种“求善至上”的民族精神表现在我们的文化的各个方面：从“人之初，
性本善”到“人皆可以成尧舜”；从“修身齐家平天下” 到“圣人出，黄河清”；从“好吃好看好玩”到“身体好学习
好工作好”；从“这个钱好挣”到“那个钱不好挣”。连寒冬腊月里的大晴天里说起天上的太阳也要说“太阳今天真好！
” “好”就是一切，是“美”也是“真”，所以“不好”就啥也不是，免谈。可是这个“好”（或“善”）究竟是什么意
思？好像谁也说不清。例如“性本善”，这里的“性”是指“人性”吗，如果是的，那就应当是与生俱来的植根于DNA
中的本能行为。而好的行为（即“善”）当然应当是利他利己，至少是利己不损人才是。这样说来，人应当生来就诚实、
怜悯、助人、勇敢、等等。可是，这些好的行为里究竟哪些才属于本能行为？好像古人除了将吃喝拉撒生孩子定为“性
也”，我不知道还有其它的行为也属于这个“性善”里的“性”，所以也没法说清楚这“性善”里的“善”。
至于第一段里列出的其它的各种“好”，也是一样说不清。读者如若不信，不妨把那些“好”都译成英文试试，立马可
以看出这中间的麻烦。可是我们从小到大都是受的这样的训练，思维的逻辑就是这样形成了。读者或许会问，难道其他
文化里的人们不是也这样说话？难道不也是说“经济走向好或不好”？没错，他们也这样说。不过，真正的差别在于研
究问题时，欧美文化里研究经济的人少有凭着自己的好/坏愿望来一厢情愿地推论经济走向的好或不好。当我们比较中西
文化的差别时，尤其需要提醒自己的是：一个文化特诊不过是和这个文化相关的人群的多数行为，总有例外，以少数人
为例来否定这个文化特征是很容易的。
我在《昏话黄昏》里批评的《中国诸神的黄昏》，在我看来就是属于以价值判断领先来论述中国大陆的经济发展趋势。
通过读者的文字，可见作者显然对于眼下中国社会的大量腐败不公深为不满。作者于是根据历史上的一些社会腐败导致
社会动乱的例子来推论中国经济的崩溃。由于这种愿望的引导，作者便难以避免凭有限的经济学知识加上自己的想象来
作推论，看不到（或回避）由此产生的逻辑冲突，最后导出“大恶”必然导致“大崩溃”的结论。和《黄昏》的作者一
样痛恨这些“大恶”的读者，读了《黄昏》就容易产生共鸣，而忽略了问题的实质。
世界经济----包括发达国家和后发国家的经济-----的问题是一个很大的话题，不是我等这样的外行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但是，其中的一些基本原则在我看来还是十分简明的，包括现有的世界各国经济的相互关联（包括竞争和依赖并存）
、基本的经济学法则的作用、财富和产品的区别、社会制度对于经济活动的影响、等等。其中关于社会制度对于经济发
展的影响是一个我们容易对其发生错误理解的问题。
人类历史显示了技术进步对于经济发展的决定性影响，没有技术的进步就不会有今天如此发达的生产力，当然也不会有
今天如此多人口能享受富裕生活。社会主义制度在90年代以前和资本主义制度的竞争最后以社会主义制度下的经济衰败
导致各主要社会主义国家全面放弃社会主义专制而结束，所以“专制必然导致经济落后”便成了很多人眼里不言自明的
一条法则。而中国自“改革开放”后30多年里在保持了一党专制制度下取得了经济的飞速发展，结果出现了关于这一
“中国奇迹”的大争论。“中国奇迹”隐含着：（1）在反对专制的人们的眼里，中国的经济大发展违反了他们认定的
“专制和经济大发展不相容”的法则；（2）在拥护一党专制的人们的眼里，中国经济大发展是其他所有民主国家没做到
过的。所以后者总是使劲在论证集权的好处，“集中力量才能办大事”；而前者总是在论证集权的坏处，“崩溃预言”
层出不穷。
其实中国经济的大发展没有什么神秘。哥伦比亚大学的萨克斯（Jeffery Sachs）对此有明白易懂的解说。萨克斯认为，
“有时候，专制政体会取得快速的经济增长，而民主政体会衰退不前。理解经济发展的关键在于，以开放的视野面对全球
技术创新和扩散的多元进程，面对政治、地理、经济和文化借以决定技术流动的众多途径，这是真正的复杂状况。”
说白了，中国的“改革开放”就是开门让大量的技术跟着投资进入中国，利用中国的便宜劳力和集中分布的大量人口，
加上专制政体的整合效率（提供各种便利），使得生产效率的提高达到比其它地方更快的速度，所以便有超过其它地方
的经济大发展。如果关上门，再高的专制政体的整合效率，除了造就“大跃进”外，都不会有经济大发展。技术的进步
尽管仍然是生产效率提高的关键，但是在现在的全球化条件下，“开门经济”的专制政体只要自己的领地里有可以吸引
技术进入的优势条件，就不会有缺乏技术的问题，也就不会有窒息经济发展的问题，尽管专制依然窒息技术的发明。
那么，专制政体是否就永远可以在全球化条件下通过获得外部技术的输入而没有经济发展的问题？是否民主政体就会因
为高福利等社会设计反而不断衰退？对于第一个问题，现在的趋势已经逐渐显示出中国吸引外部技术进入中国来牟利的
能力在下降；对于第二个问题我觉得恐怕还需要时间来回答，因为富裕的民主政体下的人民会如何互动通过法治来解决
这个问题目前还是处于进行时。
如果专制政体下的人民都可以通过快速经济大发展享受同等的好处，专制又有什么坏处？岂不是天下最好的制度？如果
有太多的腐败和不公，专制政体又解决不了，最后又如何可以摆脱当年社会主义制度的结局？
如果民主政体下人民的生活水平是不断下降，社会两极化，到处都是政府破产，那么民主政体是不是一定会垮台？世界
的技术创造又来之何处？
因此，在我看来，世界其实没那么复杂，不过是世界变化的太快。想起一个关于男女平等问题的争论。大家都知道哈佛
前校长萨默斯因为说了女性做科研比不上男性而丢了校长的职位。其实这是一个一直有争议的问题，而答案恐怕需要再
过30 或50年才能得到，因为毕竟男女平权的时间还不够长。对于现在的各种经济奇迹的答案我以为道理也是一样。毕竟
两个世界阵营的消除才35年，中国这样的一党专制政体在全球化下的前途如何也还需要时间来说明。毕竟这是包括了政
治、地理、经济和文化等可以影响技术流动的众多途径的问题，一个专制政体手上可出的牌不只是一张，不过没有奇迹
可言。
| 河边 昏话黄昏 时间: 20 2 2015 21: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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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 在 驴鸣镇 发贴, 来自 http://www.***
昏话黄昏
一周不见，先向诸位朋友拜个年！
扫了一遍新贴，LaLuoHan转贴的《中国诸神的黄昏》让敝人眼界大开。眼界大开，开在见识了新时代的敢想敢说，虽说
《黄昏》也有一些思考，但是整篇文章都是沿着自己的一个不予论证的假说推论下去，不管有多少自相矛盾，最后预言
明年“人民币就会变成‘金圆卷’”。如此一来，整个中国大陆马上就要重复下面的历史了：
中国大陆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呢？作者的理由是：中国的问题，归根结底是一个“社会动员”问题。什么叫做“社会动
员”？作者认为有两种西方模式：
一种叫欧美模式，“简单说起来就是拥有社会资源的资本家们搞选举，得到最多选票的资本家代表，当然就拥有最大的
社会资源，这家伙一声令下，至少投他票的资本家们，愿意出人出力。其它资本家抵抗不了大势，也只能跟着贡献资源。
这算是一种精英模式，有文化的有教养的资本家们，靠社交沙龙里的合纵连横，用选票来完成社会动员。”
另一种是苏联模式，“大名‘国家社会主义’，讲究的是充分发动最底层劳动人民的力量，从基层群众开始整合，动员
最广泛的民众资源。这家伙要是整合起来，排山倒海势不可当。精英模式之下的社会动员能力，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中国自满清以来，一直都有着这个“社会动员”问题：
―――满清不能行“社会动员”，作者没说这是否和上面的两种“社会动员”有关，而是说因为满族是少数，汉族是多
数，所以没法动员汉族，因而“失国”；
―――袁世凯不能整合社会资源而倒台。为什么？作者说因为中国人自私；
―――袁世凯死后，这时候才有了国民党实行“欧美式社会动员”和共产党实行“苏联式社会动员”，当然共产党必胜
无疑，上面界定两种“社会动员”时就已经说了。
为什么“苏联式社会动员”一定胜过“欧美式神会动员”？ 作者说，“想想就能明白：最广泛的社会动员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每个人都是国家机器的一部分，除了用以糊口的那点资源之外，其它所有资源都能贡献给国家! 所以苏联能以一
国之力，和整个欧美分庭抗礼。”
不过，作者后面又说，“然而，国家社会主义的致命之处，在于民众力量的不可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是最后的结
果，往往是玉石俱焚。最广泛的社会动员，固然可以拥有最强大的社会力量，但是这种力量一旦成型，就无法自动消散，
最终的结果，往往是一场巨大的社会灾难。纳粹动员了整个德国的社会力量，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向全世界宣战，以宣泄
力量。而老毛动员了整个中国的社会力量，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发起一次又一次的群众运动，让人民自己斗自己，最后在
一次惨烈的文革之中，将中国积蓄了三十年的群众力量，消耗得干干净净。”
上面的话好像言之成理，于是作者又说，“目前来说，全世界最普遍的治理模式，仍然是精英模式，资本家动员模式。
精英们在沙龙里彬彬有礼的博弈，能整合的资源固然有限，但好歹能实现自律，整体可控，破坏力非常有限。而国家社
会主义的草根模式，动员能力固然非常强大，然而破坏力也惊人，草根也没有自律能力，一团散沙一旦聚合为沙球，只
能是顺势翻滚，将挡在前面的生灵，消灭得一干二净，直到碰到最坚硬的钉子，被撞得粉碎，才会停止破坏。 ”
不过，下面问题就来了。且看作者如何说的：“改革开放之后，中国政府搞经济的方式，仍然是最为传统的草根动员模
式。作为全球第一的制造业大国，产业工人是中国制造业兴起的决定性力量。”那么，难道“大跃进”算不上“最为传
统的草根动员模式”？“大跃进”的经济成就在哪里？
不过作者似乎没想到“大跃进”问题。作者在“序言”的最后一段问道：“这个已经没有了伟人的时代，这个草根当道
的时代，这个最渺小的人也能发出最强硬声音的时代，这个诸神的黄昏，将会看到一次什么样的落日?”可是，作者似乎
并不在乎自己之前刚写道，“目前来说，全世界最普遍的治理模式，仍然是精英模式，资本家动员模式。”这就让人犯
糊涂了，到底现在是谁当道？
除此之外，作者并不认为除了“欧美式”和“苏联式”两种社会动员外，就没有其他“社会动员”了。因为作者认为，
袁世凯不能整合社会资源的原因其实是“就那会，人人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中国人已经200多年没被动员过了，都
疲了，个个都是老油条。” 那么，200多年前“中国式”的“社会整合”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呢？这是一个谜。
《黄昏》接着上面介绍的“序言”后面有四章，分别为“纸币时代的终结”、“人民币的信用”、“中国作为大国的破
产”、“不一样的危机”。我下面不再具体分析各章，只就每一章提一个基本的问题。
“纸币时代的终结” 这章对于钱币在经济中的作用缺乏基本了解，对于金本位的历史基本是凭着想象下笔。
“人民币的信用” 这章对于纸币的历史的介绍是：“说到这里，很有必要仔细说一下纸币。早期的纸币一般是以贵金属
为信用支撑，有多少贵金属储备，就印多少纸币，了不起多印个30%出来，其实骨子里还是一种金属币。” 显然作者
并不了解纸币的历史，想当然。
“中国作为大国的破产” 这一章表现了作者不知道“破产”和“经济崩溃”的区别。“破产”其实是一个法律术语，说
得是法律人无力偿还债务是的法律地位，需要法律帮助解决问题。法治国家里面政府破产和个人破产在法律层面上是一
个意思，只是影响规模不一样。美国的地方政府破产过的太多了，难道“政府破产”就一定引起该政府管辖区域的大乱？
国民党当年的“金圆卷”问题完全不是法治下的“破产”问题。如果人民币很快就要成为“金圆卷”，那就还需要有后
者的社会条件才行，是吧。
“不一样的危机” 中国经济的确问题丛生，但是根子在于印钞吗？在于“社会动员”的问题吗？作者说，“在人类历史
上，以印钱来应对萧条，没有成功的先例。”果然如此，作者又该如何解释自己前面说的美国靠印钞度过这次金融危机
并且2014年第三季度的经济增长“只能用突飞猛进来形容，根本都不像发达国家的蜗牛式经济。”？
作者在结尾说，“要应对这一次的危机，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振这个国家的动员能力。”这个问题严重了。既然前面说
了半天问题出在“社会动员”的两面性上，这个方法不是饮鸠止渴吗？不过作者又说，“既然整个改弦更张的做法行不
通，那就修修补补吧。党在政府层面的权力可以继续维持，至少把立法和司法层面的权力交出来，把法律的威严真正建
立起来。”
原来在作者的眼里，“把立法和司法层面的权力交出来，把法律的威严真正建立起来”尽然不过是“修修补补”的小打
小闹而已，不过即便如此， “如果能实现这一条，那么，我们还有可能和老美狠狠的打一场（制造业争夺战-----河注），
输赢固然不可知，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毫无抵抗力，好歹也能抢回来一些产业，减少一些流民，让灾难爆发的时候，
不至于那么惨烈。”
看来问题都是老美和咱们争夺制造业引起的，要真正解决这个问题在作者看来还是要靠是另外一种“国家的动员能力”。
到底这玩艺是啥，作者没说。按作者的逻辑，我猜想不是“欧美式”的，就是“苏联式”的，再就是300多年前尚未说
清楚的“中国式”的。不过，既然“苏联式”式的“社会动员”是今天问题的根源，那么再启用它无疑是饮鸠止渴；
搞司法独立又只是“修修补补”（尽管在敝人看来属于体制性改革），何况更像是走“欧美式”道路，所以应当是在
作者的法眼之外；最大的可能难道是“中国式”的？像时下习总书记走的那条路？
答案只有作者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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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中国诸神的黄昏: http://mp.weixin.qq.com/s?__biz=MjM5NDY0NTMxNA==&mid=203345503&idx=1&sn=e787a2dd90294dd39e5e66a9f4567bf1&scene=2&from=timeline&isappinstalled=0#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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