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纵美国大选 FBI前局长詹姆斯·科米 我只求做正确的事
新闻来源: 网络综合 于 2018-06-24 6:45:44 大字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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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前局长科米去年在美国参议院情报委员会关于俄罗斯干涉2016年美国大选的听证会上作证。（图片来源：中新社）
【欧洲时报玉恬编译】联邦调查局（FBI）前局长詹姆斯·科米（James Comey）在政治两极化的美国被两大党派百般责难，他是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口中为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打开白宫大门的罪魁祸首，却又因拒绝效忠特朗普总统而遭到解雇。他与本文作者马丁·佛莱彻（Martin Fletcher）聊到了对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的调查以及莫斯科是否干预了欧盟公投结果，并解释了为什么称特朗普“在道德上”难以胜任美国总统之职。
最受争议FBI局长 月底来英宣传新书
姆斯·科米是自J·埃德加·胡佛（J Edgar Hoover）以来最受争议的联邦调查局局长。我们和他约定在华盛顿特区维吉尼亚州郊区的私人住宅会面。
让我们颇为惊讶的是，他今天独自开着林肯领航员超大型 SUV抵达了约定地点，身边一个保镖都没有。
他穿着随意，开领衬衫外面套了一件夹克，身材高挑，身高逾两米（6英尺8英寸）——他自称是个“长颈鹿”——看起来并不像57岁的样子，更为年轻。
他既亲切，又健谈。那天早些时候，他被一条推特逗笑了，推主对比了最近英国皇室大婚热闹拥挤的现场和特朗普就职典礼上稀稀拉拉的人群，还在下面配了一句推文：“无意冒犯……”
总地来说，考虑到自2016年以来他一直处于当代美国政治最具争议的风暴核心，他的状态着实称得上非常放松了。
由于科米在2016年总统大选前不到两周时，宣布美国联邦调查局重启对希拉里“邮件门”的刑事调查，他在公众口中成了将特朗普送上总统之位的人。
七个月后，特朗普以极其羞辱性的方式解雇了科米，个中原因可能是科米拒绝终止联邦调查局对俄罗斯干预美国大选的调查。特朗普批评柯米是个“混球”和“戏精”，是“史上最糟联的邦调查局局长”，还声称他应该坐牢。
离开联邦调查局后，科米出书控诉特朗普，这本《更高的忠诚：真相，谎言和领导力》就是他和我见面的原因。这本书高居美国畅销书排行榜榜首，他将于本月晚些时候抵达英国宣传。
现在，他无论去哪儿都会有人认出他，而且毁誉参半。他称，过去这18个月里他“觉得天旋地转”。“整件事都很超现实，让我有点找不到方向。”他在谈话刚开始时这样对我说。而实际上，我们这次谈话本身就是一件超现实的事。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这位美国最重要的情报和执法机构曾经的领导者对我说了很多：
特朗普可能遭到了莫斯科的勒索；他可能与俄罗斯妓女有过不正当的性行为；他任期结束前可能被弹劾；他“在道德上”难以胜任美国总统之职，并且对美国既存的价值观和制度都构成了最严重的威胁。
他坚称自己来到伦敦不只是为了宣传新书，更是为了向美国最亲密的盟友英国表明，美国选择了这个满口谎言、霸道鲁莽的总统只是一次失误。“我希望英国人知道，他不代表我们美国……他们现在所见的行径并不能反映我们的价值观。”
科米的对手认为他既傲慢自负，又虚伪作态。然而他不仅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是五个孩子的父亲，还领养过孩子，在他身上，必然有着清高的一面，以及清教徒循规守矩的一面。
科米有时被称为“圣吉米”。他常会聊起自己16岁时，一个臭名昭著的强奸犯闯入他新泽西州的家中，拿枪口对着他和弟弟，此后他便走上了检察官的职业道路。他的大学论文是《论政治中的基督教》。很多人对他说，以他的身高，在大学里肯定是打篮球的，他怕麻烦，为了避免过多解释自己其实不打篮球，就简单地回应一声“没错”。后来某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撒谎，于是给这些人都一一写了信坦白事实。
2003年，他在纽约当律师，成功地起诉了生活方式大师玛莎·斯图尔特（Martha Stewart），因其在一起股票案中对调查人员说谎。2003年至2005年，他作了副总检察长，冰箱门上贴了他在参议院审议听证会上说过的一句话：“我不关心政治，我不懂变通，我不在乎友谊。我只求做正确的事。”尽管他是由小布什总统任命的，但他坚决反对小布什政府在“反恐战争”中滥用电子监视和酷刑，因此激怒了白宫。他引用马丁·路德（Martin Luther）的话说，“我站在这里，我别无选择。”
他与美国前总统奥巴马相处得很好，2013年被任命为联邦调查局局长。有一则推文他常爱提起，推主抱怨称：“科米就是个政客，只不过我弄不清他属于哪一党。”他反对特朗普一再干涉联邦调查局的独立性——他认为这就是为什么自己十年任期才过了四年，就突然结束。
将“被买通”的特朗普送上总统宝座？
联邦调查局于2015年7月开始调查希拉里滥用其私人电子邮件服务器的事件。一年后，科米对愤怒的共和党表示，希拉里一直“非常不谨慎”，但联邦调查局不会指控她有罪。
随后，在2016年大选前12天，他在安东尼·韦纳（Anthony Weiner）的笔记本电脑上发现了一大批希拉里邮件后，又重启了调查（安东尼·韦纳是希拉里助手的丈夫，夫妻感情不合，也是前国会议员，因给女性发自己的露骨照片被迫辞职）。希拉里本来以微弱优势领先大选，却因此而丧失了优势。尽管联邦调查局在大选投票前两天第二次宣布她无罪，但特朗普还是赢得了胜利，她和丈夫比尔·克林顿都把这次失败归咎于科米。
科米告诉我，仅仅是提笔写下这段经历都让他备感痛苦。“我非常厌恶大选结果被我们影响的说法，我暗暗地盼着有一天能有学者用学术手段论证我们其实对此毫无影响。”
但他仍相信自己做了正确的事，并坚决否认有任何政治动机——他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都支持希拉里。他解释说，他必须在说真话和作隐瞒之间做出抉择。“选一很糟糕，选二更糟糕。”如果他在公开宣布希拉里无罪之后，没有重启调查，而选举结束后才发现希拉里有罪，那么将给联邦调查局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联邦调查局调查邮件门的报告即将由司法部监察长发布，这则报告是否能帮科米洗清嫌疑，目前尚不可知，但起码数百万民主党人都不可能原谅他——特别是联邦调查局在选举前从未披露俄罗斯有可能支持了特朗普参选。
科米在书中说，这是因为对希拉里的调查人所共知，而奥巴马政府对希拉里赢得大选充满信心，并不想承认正在调查俄罗斯是否干涉大选，以免破坏公众对选举公正的信心。
随后，科米便开始了与特朗普的不睦。2017年1月6日，就职典礼前两周，美国情报部门首脑在纽约特朗普大楼与当选总统见面，并汇报了调查结果：俄罗斯广泛干预了此次大选。
科米接着向特朗普一对一汇报了一份由英国军情六处前官员克里斯托弗·斯蒂尔（Christopher Steele）编辑的档案，对于这份档案，媒体也已听到风声。该档案称莫斯科已培养特朗普五年，另外，特朗普在2013年访问俄罗斯首都期间曾招妓，还付钱让妓女在丽嘉酒店奥巴马曾入住的总统套房床上撒尿。
科米回忆起这段经历时笑了起来。他说，“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当时我禁不住怀疑自我，内心有个声音在说：‘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会沦落到这一步？你居然向新任美国总统汇报这种事情吗？’”
我问科米，这个妓女“黄金雨”的故事有没有可能属实。“我不排除这个可能。”他回答。他认为斯蒂尔“人品可靠而且记录良好”。他继续说道，“如果有人指控小布什在莫斯科的酒店里与妓女撒尿，我会笑着说不可能。但现在这件事我不能这么说。”
科米在书中指出，特朗普对俄罗斯干预大选的指控没有作出任何回应，而是提了一个很明显的问题：美国应如何回应外界对美国民主过程的攻击？另外，科比很不解的是，为什么特朗普作为总统对普京不是含糊其辞就是道歉，却从不谴责普京的种种越界行为。
特朗普是否可能被买通、被勒索？科米很明显没有对这个观点嗤之以鼻。“我不知道，”他回答，“这些事情都很奇怪。我不能说这是不可能的。莫斯科妓女的事也一样。如果是奥巴马，我会说不可能，但特朗普的事我不敢这样说。
不效忠总统 只效忠真相 终被解雇
正如科米所说，特朗普随后开始拉拢他，将他纳入自己的小圈子，并欲干涉联邦调查局和局长的独立调查。他在第一次白宫招待会上拥抱了科米，还曾邀请他一对一共进晚餐，并要求他对自己“效忠”——而科米拒绝了。还有一次，特朗普将所有人赶出椭圆形办公室后，对科米提起了联邦调查局正在对迈克尔·弗林（Michael Flynn）进行的调查。迈克尔·弗林刚刚因与俄罗斯大使秘密接触而被迫辞去了国家安全顾问的职务。特朗普说：“我希望你能设法放过这件事，放过弗林。”科米认为，他的话是在妨碍司法公正。
每次和特朗普沟通后，科米都会立即记录下细节。他告诉我，对小布什或奥巴马他绝不会那样做，“但是特朗普这个人的本质让我不得不如此，我此前从未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我和总统谈话时，认为他可能会说谎，所以我需要以此保护自己和联邦调查局。”
2017年3月，由于联邦调查局的俄罗斯调查开始涉及特朗普的竞选助手，特朗普问科米是否可以“驱散（调查的）乌云”——很可能是指终止调查。特朗普在两周后重申了这个要求，还说：“我对你一直非常忠实，非常忠实。”
特朗普最终失去了耐心，在5月9日解雇了科米。科米是从电视新闻快讯上得知这个消息的，当时自己正在洛杉矶向联邦调查局工作人员讲话。联邦调查局副局长安德鲁·麦凯布（Andrew McCabe）让科米乘联邦调查局飞机飞回了华盛顿，特朗普得知后大怒，打电话给麦凯布。麦凯ww布的妻子是民主党人，最近刚在弗吉尼亚州立法机构的选举中落选。特朗普在挂断电话之前对麦凯布说：“她真失败，去问问她作何感受吧。”这件事科米仍然难以接受。“这可是美国的总统，”他说，“深呼吸冷静一下吧。”
如科米所说，特朗普做了“一连串可憎举动”，最后一件便是严禁科米进入联邦调查局总部——就连道个别，再拿上自己的东西都不允许。“这太恶劣了。”
但科米并没有就此销声匿迹。尽管他公开声称过蔑视华盛顿的政治丑闻，还是披露了特朗普曾要求他终止调查弗林的事。舆论哗然。司法部任命了特别检察官罗伯特·穆勒（Robert Mueller）来调查俄罗斯干涉大选的案件。
我问科米，觉得特朗普能否完成他的任期。“我不知道，有很多可能。”他回答。最有可能的是完成任期，但穆勒的调查结果一出，他也很有可能会被弹劾撤职。
科米对穆勒绝对信任，穆勒也是联邦调查局前局长。“他是一个对政治毫不在意的人。他只是想挖掘事实，只要允许，他就会完成工作发现真相。”特朗普现在经常在他的推文中谴责科米、联邦调查局、司法部和穆勒，显然是希望将他们塑造成某种“深层势力”的形象，指控他们的行为是“美国历史上最为恶劣的政治迫害”。
“特朗普在道德上无法胜任总统”
我说，美国的总统竟然向美国最高执法机构宣战，实在令人震惊。“对，”科米回答道，“这是史无前例的，在我的记忆里，对历史的研究中，都没有先例。我深深地感到遗憾。对这件事，所有人无论政治观点如何，都应万分关注。”
我问他，知不知道上一次有人如此践踏美国核心价值观的真相、正义和法治是什么时候。“在我一生中可能没有见过类似的事件。”他回答道，随后他提到了19世纪30年代的安德鲁·杰克逊政府。
科米感叹，美国退出全球领导地位后特朗普重塑旧世界秩序是个“考虑不全”的大意决定——仿佛摔碎了花瓶再把碎片粘成一体。科米建议英国政府在脱欧后与美国签订贸易协议，“小心翼翼”与这位总统交涉。当我问他是否认为俄罗斯干涉了欧盟公投时，他给出的答案很谨慎。“我所知有限，”他回答，“我不能谈论我究竟知道哪些，但这是西方情报机构极为关注的问题。”
科米还指责共和党议员与特朗普沆瀣一气。“有些人太重视党派团结，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造成的伤害，但还有些人明知所作所为的害处，却因为喜欢自己的工作岗位而照做不误。这些人需要扪心自问，将来要怎样和子孙交待。“我都做了哪些事？我保住了工作？同僚没有生我的气？”“你到底做了哪些事，爷爷？”
他曾经也是共和党人，但不再是了。“是共和党离开了我，”他说，“这与我对美国价值观的信念，对法律、真理以及我们在世界上的角色的执着全然不同。”
科米在书中指责，在特朗普领导的“政治环境下，基本事实争议重重，基本真理受到质疑，欺上瞒下随处可见，道德败坏屡被忽视，不罚反奖”。但他抨击的不只是特朗布的不称职，还有特朗普的为人。科米书中的特朗普严重缺失安全感，天生谎话连篇，自恋自负，拒绝接受批评，是个无视自己造成的伤害的恶霸，“作茧自缚于异世界之中”，并且很奇怪的是他从来不笑。科米将特朗普与要求绝对控制和绝对忠诚的黑手党老板作了类比（柯米对黑手党教父了若指掌；他在职业生涯早期曾帮助他们起诉纽约的冈比诺犯罪家族）。
我问，特朗普是不是在精神上不能胜任总统？ “我认为他在道德上不胜任，”科米回答说，“我认为他在任何环境中都没有能力成为优秀领导者，因为领导者必须在信心和谦逊之间达到平衡，这样才能倾听和学习，并探索真相。”
科米很想念联邦调查局。他说：“我最深的感触是悲伤。我喜欢这个岗位是因为我喜欢这项工作。它和道德有关。同事们像我一样并不完美，但都是很棒的人。”
但他否认自己写书报复。他坚持说他希望特朗普继续担任总统。“我其实并不恨唐纳德·特朗普，”他说，“我在人类层面上为他感到难过，因为我认为他是一个完全不开心的人。他对获得肯定有着无尽的渴望，那是一个永远无法填补的空白。”
书中有些对特朗普的人身攻击——包括描述特朗普的橙色肤色，“眼睛下面有明亮的白色半月形，我猜是戴过晒黑护目镜”——科米很后悔写了这些。“对于那些没有阅读过全书，就只想批评它的人来说，这些细节成了我的把柄。”他还不太坦诚地表示，自己从没料到媒体会抓住这些不放。
回母校任教 新书当做课本
科米坚称，自己写书并非为赚钱，尽管据报道他获得了200万美元的预付款。他声称作为基督徒，他自认有责任继续参与公共生活，“我们建立执法机构是为了监督执政者，当总统公然破坏公众对执法机构的信心时，无论是袖手旁观，还是更恶劣的沉默不语，都是错误的……”
他告诉我，他想唤醒“沉睡的巨人”，也就是大多数体面温和的美国人。他希望同胞不再“麻木”看待国家大事，因为“既存规范可能被侵蚀，下一任总统可能会认为，‘我一早醒来就能肆意决定让哪些人去坐牢，我可以从早到晚谎话连篇，我可以为所欲为，不用担心与美国价值观相悖。’”
他计划将书用作伦理领导力课程的课本，他将在今年秋天在母校威廉玛丽学院教授这一课程，不过他坚持要给学生复印，不需学生付钱。
拍摄照片时他摆了个很友好的姿势，然后准备离开——他要回家参加小女儿的高中舞会之夜，并且利用现在的空闲时间来提高高尔夫球技，学习弹钢琴。我喜欢这个人。总的来说，我认为他的判断是合理的，但有一句我并不认同。
书的结尾，他用了美国公众人物为大众喜闻乐见的乐观语调。他将特朗普总统任期比作一场森林大火，虽然造成重大损失，但新生植物得以茁壮成长。
他写道：“我已经看到了新的生命——年轻人比以往更投入政治，媒体、法院、学者、非营利组织和公民社会，所有其他领域都在争取开花结果。”
森林大火，我不大相信。会不会是火山爆发，把周围存在的一切彻底摧毁呢？
（本文为《欧洲时报》英国版与《英国电讯报》联合专版，本文作者：Martin Fletcher，编译：玉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