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蝶衣和最好的小资时光

作者:女人话中话  于 2009-4-27 22:02 发表于 最热闹的华人社交网络--贝壳村

作者分类:读书之话|通用分类:其它日志|已有1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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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陈蝶衣老人去世,鸳鸯蝴蝶派在我们的记忆中,似乎已经远去半个世纪了。这位乐于以蝴蝶为号的花巢主人,在百岁前夕去世,留下了一个世纪鸳鸯蝴蝶的美好时光,仿佛刻意的对照,让每一个在经济增长的漩涡中苦苦挣扎的人流连难忘。
  “经过了万水千山,尝尽了苦辣酸甜,如今我们又回到了旧时庭院,听到了亲热的呼唤,孩子你紧靠母亲的怀抱,母亲的怀抱温暖。”和情爱经典《情人的眼泪》相比,这曲亲情历历在目的《合家欢》并不为人熟知,却是陈蝶衣一生经营的最大收获。旧时庭院,我们每个人心中的乡愁,经过一个世纪的沧海桑田,已经回不去了。陈蝶衣也回不去了,虽然他把香港的书房命名为花巢,虽然他的花巢里依然装饰着蝴蝶,虽然在那个隐居的花巢里,他逍遥写就40多册诗稿,那仍然只是一个按旧时庭院布置的避风港,一个不得不住的暂住之地。从1952年他离开大陆抛家弃妇奔赴香港的那个时候起,旧时庭院早已伤痕累累,蝴蝶不再,青春不再,风流不再,我们生活里最好的闲暇时光已经不再。
  在1952年之前,陈蝶衣恰如他的名字,“蝴蝶有衣的时候,翩然飘过每一季花香”,可谓生逢其时。他生于1908年,父亲是前清的秀才,考中秀才不久,清朝便没了,秀才无法继续科考之路,只好去上海,当了新闻报的书记员,于是举家迁往上海。陈蝶衣少时文字便出众,15岁也被新闻报看上,做了练习生,恰恰赶上白话运动的好时光,在十里洋场成就文名。陈蝶衣为人所熟悉,是因为写歌,《四季歌》、《天涯歌女》、《凤凰于飞》……首首脍炙人口。然而陈蝶衣的主业却是办报,他办的报纸是海派娱乐小报,虽然读者众多,新闻史上却不太记载。娱乐是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时尚,东方好莱坞正度过它最黄金的年代,女明星们开始被影迷们津津乐道。1933年1月1日,当时还供职于《新闻报》的陈蝶衣业余时间创办了《明星日报》,在创刊号发起了“电影皇后选举大会”。陈蝶衣与《大晶报》冯梦云、《铁报》社长毛子佩三人组成了“电影皇后选举大会筹备委员会”。这届电影皇后选举选出了第一位电影皇后胡蝶,她的票数是21334,紧随其后的陈玉梅、阮玲玉,分别得10028票、7290票。如果和现在流行的选秀短信投票相比,这样的票数并不是大众化的高,那个时代的娱乐也不是一般民众消费得起的时尚。所以陈蝶衣的娱乐在那时算是小资。办报本身在那个时候也是一种小资产阶级的生活,一个人就可以张罗起的手艺活,所以一张报纸就可以倡导一种生活,有的人铁肩道义,有的人鸳鸯蝴蝶,真是乌托邦一样的风流与自由。电影皇后选举一举成功之后,陈蝶衣正式成为一个办报人。1941年,陈蝶衣应平襟亚邀请主编万象,两人均与鸳鸯蝴蝶派交好,获得当时许多名流如程小青、周瘦鹃、傅雷、张恨水、张爱玲、包天笑等的支持。万象发展良好,陈蝶衣与平襟亚却因经济利益发生矛盾,陈蝶衣最终拂袖而去。现在人们提起万象,最常提起的主编是柯灵,柯灵是陈蝶衣的继任,比陈蝶衣更善于把握文坛政治,获得了更多的认可。陈蝶衣仍然经营娱乐报,在万象之后,主编历史悠久的娱乐小报《铁报》,直到1949年,接过冯亦代的大报,仍然是一份娱乐小报。大报办到1952年,那一年,小报不再风光,上海只剩下一份新民报。陈蝶衣失去了自己最擅长的工作,环顾海内,一片茫然。
  1952年是一个令鸳鸯蝴蝶们非常惆怅的年代。公私合营,小资产阶级不再能够拥有赖以自处的乌托邦式生活方式,要融入社会建设的洪流中去。现在我们很难再去追寻那种失落的心情,在众人欢庆新时代来临的时候,个人的趣味和生活生产方式难以自处到底算什么呢?人们愿意记述那些高昂的情绪,热情地呼吁或热情地反对,时代的弄潮儿和悲壮的烈士在我们的历史书架上到处都是,想追寻一段惆怅莫名的时光并不容易。陈蝶衣为什么去香港?现在只能猜测,原因大致和张爱玲一样,找不到感觉了。他经营三年的大报被合并了,上海只能留一份新民报,怎么办?他不再是那个上海滩上呼风唤雨的文人,以他决绝的个性,只好做了1943年离开万象时同样的选择,离开这片不再是旧时风景的大陆。
  与那些高呼自由然而一生徘徊祈望王权重回仁道的典型中式文人相比,陈蝶衣这位被激进文人鄙视为鸳鸯蝴蝶派的纤弱才子反而表现出了最决绝的追寻个人价值自由的勇气。在他离开大陆的时候,他体弱多病的太太和孩子们毫不知情。他就这样走了,杳无音讯30多年。陈燮阳1978年重新找到父亲的下落,那时这位昔日才子已经是70岁的老人,虽然已经不再写歌词写剧本办报纸,却继续沿着自己习惯的生活方式走着,填写古诗词为乐(后集为两本《花巢诗叶》)。36年,作为父亲,陈蝶衣对陈燮阳和陈力行当然有无数的亲情欠债,作为一个文人,他却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比起无数陷入政治运动的长途跋涉,无所事事30多年的知识分子来说,他在这片小小的避风港里,也算获得了自由。在香港,陈蝶衣继续办报写歌写剧本。他靠邵氏投拍的《小凤仙》立足,60年代写黄梅调《红楼梦》红极一时。当然他最主要的工作还是写歌词,像《南屏晚钟》、《我有一段情》、《情人的眼泪》、《春风吻上我的脸》、《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这些歌曲经周璇、邓丽君、蔡琴代代歌后传唱不衰,已经被公认为经典。
  宣扬风雅颂是陈蝶衣一生的主题词。他曾为澳门音乐节题写诗句,“累见宣扬风雅颂,还看倾倒老中青”,这实际上是他个人一生的写照。
  蝶衣去了,我们最好的小资时光也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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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1 回复 marnifan 2009-4-27 22:08
南屏晚钟》、《我有一段情》、《情人的眼泪》、《春风吻上我的脸》、《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 ....都是好听的歌, 百听不厌....那时写歌词的人的功力现在的人是没法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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