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诞辰之日姥姥给我托了个梦

前天晚上，我在梦中看到姥姥倒在地上，好像被水淹死，顿时我嚎啕大哭起来。后来姥姥起来说了一句话，但是我没有记住。昨天给我妈打电话，我妈说，前天（国内）是姥姥的生日！

姥姥在05年以94（虚）岁高龄去世，但是家里人没有告诉我。我06年回去的时候，父亲骑摩托带我去看姥姥的坟，我跪下，虽然心里酸楚，竟然没有留下一滴眼泪！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也开始老了，没有悲情了。后来回家，我弟文问我哭了没有，当他得知我没有哭时，说他不信。为什么呢？因为我从小事在姥姥的照看下长大的。

大概我不到一岁的时候，就被送到姥姥身边。等我会走路了，姥姥到哪里，我总是跟着，走亲戚也好，赶会也好，总是带着我，甚至到了春节，我也只是在年三十才回到家，住不了几天，就又回到姥姥家。那时在我心里，妈妈没有什么，可是不能少了姥姥。有一次在外，姥姥让我自己会家，走到半路，越走越难受，大哭起来，扭头又回来，跟姥姥一起回家。直到我小学二年级毕业，我父亲遭罪被无端剥夺工作后，我才回到父母家。

大概5、6岁的时候，一个秋天，见别人家孩子去采苯油菜（其种子就是菜籽油的原料，那时采叶子是允许的，因为冬天叶子会干枯一部分），我也要去，大人们在向地里送农家肥。我姥姥家在村南头，那块地是在西北角，很远，大概要有3里地远。等天快黑的时候，我想我舅舅会来叫我，因此就在那里一直等，直到天完全黑了，周围都没有人了，我还在那里等着，也不知道害怕。后来听到姥姥喊我，我就答应了，当然很高兴了！姥姥见到我，一把抓住就要我望回走。我说我还有晒的油菜呢？姥姥说不要了，拉着我就走。 回到家里，姥姥把舅舅大骂一顿，还说，那里不远处就是坟地，很紧张的（就是说会有鬼的）。那时小，根本不知道害怕。

还有一次，见别人在收麦子后除去捡拾豌豆，我非要跟人家去，姥姥同意了，我拿的是用竹子编的没有空隙的实底篮（可以用来盛面）。大概就也就捡了几粒吧，在爬一个陵子（后来知道是战国城墙遗址）时，篮子掉下去了，结果连一粒豌豆也没有留下。

上小学一年级时，我在父母家外面玩耍，结果一只胳膊脱臼。妈妈找的大夫捏的我太疼，结果我把大夫给剔倒了，没办法，送回姥姥家。第二天中午，我记得是大夏天，姥姥拖着一双小脚，领着我到邻村的一个骨科老中医那里。老中医比较瘦，胡子都白了，跟我聊天说话，只听“嘎巴”一声，老医生叫我抬胳膊，结果一点没事，接好了。因为我小时候怕打针，曾经将给我打针的大夫踢翻过，后来有病都是看中医，这也许是我喜欢中医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记忆中姥姥从来没有打过我骂过我。我倒是从她与别人聊天时知道了不少鬼的故事，有的就发生在姥姥家或邻居家。我姥爷姥姥在当地德高望众，谁家有事都来找他们聊聊。很多人说，跟他们聊完后，蹊跷的是就不再发生了。

姥姥是小脚，我长大后问她，为什么要裹脚。她说，她是知道7、8岁时，看见周围的人都裹脚了，感觉羞了，才下狠心裹起来，刚开始疼的钻心，也没有办法啊。等孙中山倡导的放脚传到时，姥姥的脚已经变形了，她说，不裹脚没法走路，只好一直裹下去，后来脚成型了，不过也可以，但是再也变不回来了。

我小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姥姥自己还有自己的妈！当她给我说起她小时候什么什么的，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姥姥戴的结婚戒指，等她老的时候，已经和手指箍在一起了，没有办法取下来。


姥姥一生勤劳，到80多岁时，还给孙子缝衣服。我记事开始，姥姥就带着老花镜做针线，每天都纺线、织布，为一家人做饭洗衣。到她老人家快70岁时（姥爷已去世），家里有两个舅妈不合，姥姥就更劳累了。我见到她的腰开始弯了。后来分了家，才好起来。但是姥姥一直自己做饭，大概到90岁时，才由一个舅舅帮助做饭。姥姥一辈子都很干净，被子、棉衣每年必须拆洗，头发梳的亮亮的，脸是白白的，很多人都说姥姥是个有福之人。当然，姥姥也是受过苦的人，她跟我讲过日本人来时如何躲到地窖里，或者躲到村头的寨子里了。那个寨子如小说中的描述：前面有水（但不是河），有吊桥，有大门，里面可以藏几千人没有问题。可惜后来全部将它夷平了。小时候我感觉里面很大很大，只知道北门附近什么样，南门没有任何印象。也讲过40年代的大饥荒，也讲过58年的大食堂，我还见过大食堂用的大木勺子等，就在姥姥家。

03年我回去探亲时，家里有事，姥姥来家做客，我见到了已经91岁高龄的姥姥。但是，因为我行程紧张，我没有再专门去看望姥姥，等06年再回去，她老人家已经去世了。现在我感到十分的后悔。我小的时候，曾经说过要把媳妇去到姥姥家里，伺候姥姥。等我长大了，上大学了，工作了，后来出国了，没有给姥姥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曾经买过一双小脚的鞋，但是姥姥舍不得穿，被虫子打了；9年代末从美国带回去的西洋参，好像也没有怎么吃就遭虫子。虽然有时给姥姥几块钱，但是她老是舍不得花。

在后来几乎年年回去，因为姥姥不在了，只去过舅舅家几次，也没有再给姥姥上坟。这次在姥姥诞辰100周年之日姥姥给我托梦，在与我妈确认当天是姥姥的生日后，我内心感到一些悲伤，姥姥在世时我没有好好孝敬，甚是惭愧。姥姥，请您原谅外孙的不孝吧！望您老在天之灵安息！

其实我很早都想写姥姥姥爷，都没有写成。趁这个机会，简单写一点，心里好受一些。以后有机会，再写一些姥姥和姥姥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