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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咳嗽使我夜不能寐,索性披衣而起;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半,我知道今天是我七十六岁的生日,妻子已经安排了去法拉盛吃早茶的“庆典”,我却沉浸在对“生日”的回忆。
我辈的习惯,总是把农历的日子作为生日的标准,我的生日是“小年”的前一天:腊月二十二,苦羊。
第一次过生日是1953年,我10岁;早晨,母亲煮了两个鸡蛋,分别交到我和弟弟的手中说:“今天是长远子(我的小名)过生日,保远子(弟弟的小名)你也跟着过,今后无论到什么时候,你们都要有福同享有难同担。记住啦?”我疑惑地问:“那我们每年都过两次生日啦?”母亲没有回答,只是嘱咐说“苞米粥在锅里,饿了,自己盛,我去找你爸啦。”父亲已经两天没回家了,老叔说是“单位打老虎,我哥被打了,不准回家。”我不懂为什么父亲是“老虎”,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弟弟小我三岁半,只知道吃。后来才知道,因为我祖父被农村的老家抓了回去,被定为“反革命地主”,还给枪毙了,所以消息传过来,一直跟着跑车拉脚的父亲就成了“三反五反”的对象。那时,母亲是抱了拼命的态度去找父亲单位的,因为姥爷是雇农,母亲是以童养媳的身份嫁到我家的,成份好,不怕单位打击报复。她说我们夫妻相依为命,他犯法,我也有份,连我也抓了吧!终于,父亲被放了出来。那年三十,母亲用借来的苞米面包了一顿饺子,总算过了团圆年。
我二十岁的生日是在北京矿业学院的学校过的;那年石家庄地震遭灾,父亲十月份被派去“支援”;路过北京时请了半天假来看我,告诉我:“你妈病了,我请求工会救济,没被批准,所以今年你就别回去过年了。”大年初一,我接到了弟弟祝我生日快乐的信:“哥,这个年,你和爸都不在家,我和妈也决定不过年了;我们接了串糖葫芦的活,妈说你在外面不容易,随信稍去五块钱,够缴伙食费吧?”我那时享受每月七块五毛钱的助学金,伙食费是十二块五。没有零花钱,就退一天伙食费是四毛八分钱,买三包没有包装的方便面一共一毛五分,剩下三毛三可以买四张八分钱的邮票可以写四封信。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因为向工会申请补助和借钱都没被批准后,向表示“关怀”的工会小组长抱怨“饱汉不知饿汉饥,吃饺子的没看见喝汤的”这言论竟被当成反动言论记录进档案,成了文革时被斗争的依据。
工作后,再也没有过过生日;即使结了婚,也因为两地生活和我总是偷偷把加班费补贴给在农村劳动的弟弟而夫妻生隙,造成后来的很多不愉快。
四十五岁的生日是周末,我从香港赶回沈阳,兴匆匆希望给妻子一个惊喜,一进家门就和二女儿,三女儿着手做生日饭。可是直到晚上九点了妻子还没有回来;女儿们草草地吃完饭写作业去了,我静静地守候。九点半了,门被静静地推开,我听见了换鞋的声音,忙打招呼“你回来了?”她错愕一声“呃!你回来啦?”“周末,研究所还加班吗?”我问“啊?没有,”她答道“是开晚会,我跟人打麻将了。”我说:“今天我过生日耶!”她又错愕了一下“啊?”“抱歉了!我吃过饭了。”她是位善良朴实勤恳好学的好人,只是很反对我家的“封建意识太严重”,她是从来不过生日的。第二天,我去看望父母兼和他们同住的大女儿,一进门母亲就笑着说:“我正和你女儿打赌说你今天上午就会过来,她还不信;长寿面都给你下好了,打俩荷包蛋就可以吃了。”我说:“我吃过了。”“那就光吃荷包蛋吧。”母亲的贴心,总让儿子的心里暖暖地。
1995年的农历十月十五是母亲八十三岁的寿诞,官场的内斗与腐败已使我对于大陆的政治生态心灰意冷,那时,我正和海南省纪委打官司,物资部领导写信给中纪委让我去汇报情况;接待我的处长在和海南纪委联系之后却表态说“我们知道你是对的,但是我们不能因为你而得罪一个省委书记和一个纪委书记。”立刻打碎了我对党中央伟光正的信任。我又去找老省委书记,请他向上反映,他却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上边没有对错,只看你是谁的人。”更熄灭了我最后的希望。我决定借助我的香港身份出走。此前,我要给母亲贺寿,以作为不能明言的告别。
海口宾馆的包厢很大,因为妻子还在沈阳工作,所以大圆桌前只有父母,我和三个女儿及两个姑爷八个人,我为自己点唱了一首“渴望”低吟,让二女儿陪我父亲,小女儿陪我母亲跳舞。
悠悠岁月
欲说当年好困惑
亦真亦幻难取舍
悲欢离合都曾经有过
这样执着竟为什么
漫漫人生路上下求索
心中渴望真诚的生活
谁能告诉我是对还是错
问询南来北往的客
恩怨忘却
留下真情重头说
相伴人间万家灯火
故事不多
宛如平常一段歌
过去未来共斟酌
过去未来共斟酌
我在歌声里暗暗向亲人们告别,父母却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到美国后,很快传来了给我党内处分的文件,接着又传来妻子脑溢血猝死的消息,我因为彼时被假律师骗把L1转绿卡的机会拱手让人,而丧失了合法身份。只能隔洋企盼。后来接二连三的亲人的噩耗,使我更加情绪低迷。实在没有过生日的心情和勇气。直到现任妻子的善解人意的安慰和勤勉工作才带给了我晚年的希望。我们互为贵人,相濡以沫,都把对方当作是上天对我们不同苦难的补偿。
于是我又有了被过生日的体验。因为她是位不懈的学者,读本科拿下CPA,读研是名校的MBA,就职过最大的金融公司当VP,又拿下CFA读博。现在高校任教。所以她的环境带给了我学习的机会和生活的乐趣。最欣慰地是小狗布鲁克的出现,他是闺密们给我妻子的生日礼物。一个白色懵懂的贵宾小公狗。现在成了我的小跟班。两年了,每当我和太太过生日,他都是伏在生日蛋糕旁,听着我们的祝福,贪恋地注视那不是他的食物。不忍的我们这时就会奖励他一片牛肉干。
顺便提及,2006年,当我回国探亲时,组织部门竟然告诉我“从未给过我任何处分”,并让我按照原职务办理了退休手续。我知道,这是当初支持我的领导掌权后给我的回报。只是,我已经不是他们的同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