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楼梦的冷香丸说起, 心理作用和治疗作用

从红楼梦的冷香丸说起, 心理作用和治疗作用

           就外形来说，薛宝钗是红楼梦里的白富美健。但是红楼梦第七回中提到，宝钗有个病根儿叫热毒，是一个赖头和尚给宝钗诊断的，并开了个名为冷香丸的方儿。按照宝钗的说法，这药方“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和在药末子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花根底下．若发了病时，拿出来吃一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
       这样的药方可谓繁杂苛刻。难怪 周瑞家的听了笑道：“阿弥陀佛，真坑死人的事儿！等十年未必都这样巧的呢”。其实这可谓心理疗法的经典之作。宝钗根本就没有什么疾病。 如果宝钗的病的很急，那等得到春去秋来。如果宝钗病的很重，为等这副药可能就耽误了治病。

        而薛宝钗十分健康，肌肤莹润，最多也就有一些娇喘轻嗽。例如宝钗追扑飞蝶，香汗淋漓，娇喘细细。完全是一个健康姑娘的正常表现。 或许冷香丸从制作到服用只起到一种心理暗示的作用。真正的疗效来自宝钗对和尚和冷香丸的信任和尊敬，相信自己有热毒，从此耐心处事，克己为人，低调于喜怒哀乐，处处中规中矩，让自己更合乎社会的道德规范。冷香丸似乎起到了现代医学称之为安慰剂效应的心理暗示功能。

        下面是一个广为报道的故事：2005年的一个夏夜，美国明尼苏达州奥斯汀市的75岁的老太太邦妮. 安德森（Bonnie Anderson）下午在家追剧，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天色已黑，觉得口渴，就光着脚摸黑去厨房拿水喝，未料净水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把水漏到地板上了。结果她滑倒在地，动弹不得，只感到脊椎剧痛，她的脊柱骨折了。治疗调养后，她虽然没有落下瘫痪，但是经常感到脊椎疼痛，生活难于自理，甚至不能够站起来洗碗。

        此时，一个称为椎体成形术（Vertebroplasty）的新疗法正在美国流行。这种疗法是给受损的脊柱部位注射一种称为骨水泥的化合物，据说能够帮助受损的骨头神奇愈合还原，使原来部件的功能完全恢复，从而使伴随的疼痛彻底消失。有效率超过80%。有医生告诉邦妮，她的疾病有望被椎体成形术治愈。

        几个月后，邦妮参加了著名的Mayo Clinic (梅奥诊所) 的椎体成形术临床试验。手术结束几天她走出了医院，真的感觉好多了。数周后她不但能够自如地洗碗烹调，而且还能到高尔夫场上潇洒几杆。2016年，十年过去了，邦妮86岁了，她仍然对当年临床试验的结果非常满意，她的背痛一直没有复发过。该临床试验明显治愈了邦妮的脊柱骨折后的功能障碍和持续疼痛。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当年随机分到了对照组，因此没有被注入骨水泥治疗。

         梅奥诊所的外科医生大卫·卡尔姆斯是该临床试验的发起人。为了检验骨水泥是否真的有效，这个邦妮参加的临床试验为医学做出了重要贡献。2019年，基于试验组并没有比对照组有更好的预后，美国决定不在常规病人中推荐椎体成形术。

           安慰剂效应【Placebo Effect 】是：如果患者相信某疗法有益，TA的症状会改善。如果病人对某疗法怀有成见，TA的症状会恶化【也有人称后者为反安慰作用，Nocebo effect】。无论如何，目前认为安慰剂平均有20%-30%的效用。安慰剂为何能产生效用？这可能是心理作用，但是部分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后带来的生理反应。已有研究人员报道，这种现象是大脑和脊髓中产生的特定活动模式，并可通过大脑成像检测出来。

           美国纽约州的Saranac Lake(撒拉纳克湖)畔，镌刻着美国名医William Osler的铭言：“to sure sometime; to relieve often; to comfort always”--偶尔能治愈，多数是安慰，总是去关怀。100多年过去了，现代医学有了很大的进步， 但是无论是现代医学还是传统医学，现在未能治愈的疾病不在少数.

        本人认为，如果某种疾病已经有了经过检验的行之有效的疗法，那必须优先把这种疗法介绍给患者。如果还没有有效的疗法，如果不是施行手术或服用有害的的药物，通过心理暗示作用可能给患者带去安慰剂效应。虽然只是心灵鸡汤，但是又有何不可呢。 

                  主要参考文献

Marchant Jo, Can the Placebo Effect Have Real Clinical Value? Science Friday February 5, 2016 https://www.sciencefriday.com/articles/can-the-placebo-effect-have-real-clinical-value/

Tinnermann, S et al. Interactions between brain and spinal cord mediate value effects in nocebo hyperalgesia. Science, 2017, 358(6359):105-108,

Carvalho, C.et al. Open-label placebo treatment in chronic low back pain. Pain, 2016, 157(12), 2766–2772.

Sedergreen Chris. Two great doctors, BMJ, 2018;324:15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