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鸡蛋和心血管疾病

吃鸡蛋和心血管疾病

本来我以为美国人民不怎么注意食物营养宣传的,  但是今年的鸡蛋价格却改变了我的看法.  通常我们这里的鸡蛋价格经常有2倍的波动, 但是自2019年三月以来, 一合12个蛋的普通鸡蛋的价格一直处于1美元左右的低价格.   

本人猜想, 这和3月份在美国医学协会期刊 (JAMA)上发表的一篇论文有关. 该论文的作者们说, 他们分析了6个美国包括了近3万人的有关吃鸡蛋的前瞻性研究, 发现吃鸡蛋会增加心血管疾病的风险。比起不吃蛋的人, 那些每日摄取1.5 个鸡蛋的人患心血管疾病的风险高了18%.  平均每天增加进食半个鸡蛋，会使心血管疾病的的相对风险增加6%, 甚至死亡风险也增加了。

鸡蛋和心血管疾病的前瞻性研究, 就是在研究开始时检查一群人的疾病情况和健康有关的状态包括饮食情况, 多年后(该研究是平均17.5年)把当年检查时没有心血管疾病的人, 按照当年吃鸡蛋的多少进行分析,  例如分为不吃的, 少吃的, 多吃的等组, 看看他们的心血管疾病的发病率有何不同.

这种研究的好处首先是前后分明, 其次是因为研究人员不知道以后谁会发病, 收集信息时应该比较客观。但是这种相关性也可能是其它因素影响的结果。因此，研究人员在分析时尽可能使用统计学模型把收集到的其它影响因素考虑进去, 以排除其它因素的影响。同理, 该研究的科学家也尽力排除已经知道的影响因素.

本人认为, 从数学上来说, 这种统计学调整对那些比较强的会相对增加100%或以上风险的危险因素可能比较明显，但是对那些轻度的例如仅仅可能增加1%-20%相对风险的因素，可能效果不佳。 

为什么呢? 因为已知的遗传易感性, 高LDL胆固醇，高血压, 糖尿病, 缺乏身体活动等比较强大的危险因素在测量或收集中或多或少有漏诊或误诊的时候, 对于某因素漏诊或误诊的那部分人来说, 排除该因素的统计学处理是没有作用的, 或是起到相反作用.  

以高血压为例, 有一种真的高血压称为蒙面高血压, 指的是患者在诊室测量的血压正常，但是动态血压高于正常血压标准的状态, 该病的患病率在8％到20%之间.  还有一种假的高血压称为白大衣高血压,   指的是患者在诊室测量的血压高于正常，但是动态血压位于正常血压标准的状态,  大约占诊室测出的高血压的15％到30％。

如果高血压的累计漏诊或误诊率是20%，而它和一个新发现的弱危险因素的相关测定系数是0.2, 那该弱危险因素增加的4%的风险其实就是高血压增加的风险。有人说, 如果该关联也存在于纯粹是高血压的组, 那不可以证实了吗? 那可不一定, 因为还有白大衣高血压, 还有从轻到重的高血压.  因此, 弱相关的因素很难通过观察性研究来进一步证实的. 尤其是食品因素是通过问卷而不是测量来收集时.

而有学者在2018年发表的的一篇论文称，每天吃一个鸡蛋可以降低罹患心血管疾病的风险。该研究也是一个前瞻性研究, 有41万名30岁至79岁的中国居民参与了这项研究，他们在研究开始时汇报了他们吃鸡蛋的情况, 经过平均9年的随访, 该研究发现: 与不吃鸡蛋的人相比，平均每天吃0.76个鸡蛋的人罹患心血管疾病的风险下降了11%.

该论文发表在一个影响因子只有5的Heart杂志上, 比起影响因子超过50的JAMA来, 该论文对美国媒体没有什么影响力, 但是论文的科学性是不以发表文章的期刊的影响因子来决定的 (所谓影响因子, 就是该期刊上发表论文的平均引用状态, 因为世界上一半的科学论文为生物医学论文, 所以顶级的医学期刊有着较高的影响因子).

因为一个鸡蛋含有将一个细胞变成整只鸡仔所需的所有营养，包括丰富的优质蛋白质，卵磷脂、卵黄素，脂溶性维生素A、D、K等，所以我们很容易想到鸡蛋是最有营养的食物。曾经有一个说法：每天吃上一个鸡蛋，肯定能够健康长寿。在中国改革以前物质贫乏的年代，鸡蛋一直被认为是人间补品。

而蛋黄富含胆固醇，一个中等大小的鸡蛋含有186毫克胆固醇. 胆固醇在身体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它是一种对每个细胞膜都必不可少的结构分子。它还用于制造睾丸激素，雌激素和皮质醇等类固醇激素。但是过高的LDL胆固醇是心血管疾病的元凶之一。关键是如何保持它平衡在一个正常水平。 因此, 从已知的生物学原理来说, 正反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本人的另一个猜测是，因为鸡蛋的主要营养素在其它肉类也是存在的，像美国肉食很强的多数民众，从鸡蛋获取营养就没有那么必须了，过多了还可能会有害,  大众必须在鸡蛋消费或肉类消费中作出平衡的选择。而像中国这些肉食还不是很强的国家, 某些鸡蛋的营养素对普罗大众还是需要的。

 进食什么食物都要有一个适合的度.  例如, 假设500年以前, 拿许多营养素或维生素来做临床试验,  它们肯定会提高普通人的平均寿命的.  但是, 现在美国等发达国家的普通人群基本上都不缺已知的这些素了. 过多不会增加益处, 某些甚至有害. 例如, 脂肪是必需的, 食用过多就会重新组合积累在腹部; 碳水化合物也是必需的, 食用过多也会转化为脂肪积累在腹部.

 其实，专家们就鸡蛋对人们健康到底是利大与弊还是弊大于利已经持续辩论了多年。双方都有某些证据，双方都没有类似于心脏病家族史，高血压，糖尿病，肥胖，缺乏身体活动，吸烟等那么强的证据。而2019年JAMA的这篇文章大概是弊大于利方面最强的证据了.

 目前看来，似乎只有大样本随机双盲临床试验才能回答吃鸡蛋是否会增加心血管疾病风险这个问题了。该种研究也是使用统计数据来证实的一种前瞻性研究，它也是检验对照组和实验组的得病率或治愈率是否有统计学意义的差别的。只不过它是通过随机选择而不是自由选择来决定参与者是位于那一组的，而无论是参与者或接触参与者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参与者吃的是真蛋或是假蛋。这就基本上排除了其它因素的干扰.

 从现在的科学水平来看, 是可以制造出不同营养素的以假乱真的人蛋的, 关键是, 人不是一般的动物, 不能关起来定量喂食或强迫进食, 如何保证参与者按量只吃发给的蛋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因为每天一蛋增加或减少的可能相对风险大约只有10%, 该临床试验还需要很多的参与者才能检测出统计学上的差别或决定没有差别.  

在没有大样本随机双盲的临床试验之前，我们就只好选择相信或不相信了。 本人认为，即使相信那篇JAMA的文章的结果确实是普遍真理，对于鸡蛋爱好者也不全是坏事.

首先，过量消费肯定不好,  如果平均每天进食0.5个鸡蛋，会使心血管疾病的的相对风险增加6%.  比起肥胖，缺乏身体活动，吸烟的相对风险会增加接近或超过100%来说, 那还是很低的。

 其次，作者们分析认为鸡蛋增加心血管疾病的风险主要是由增加了食品中的胆固醇引起的。因此，如果每天进食其它食品如肉类中的胆固醇不是太多的话，还不如快快乐乐地享受一些鸡蛋。至少可以享受某些安慰剂效应, 目前认为安慰剂平均大约有20%的效用.

主要参考资料

 Zhong VW, et al. Associations of Dietary Cholesterol or Egg Consumption with Incident Cardiovascular Disease and Mortality. JAMA. 2019 19;321(11):1081-1095. 

Qin C, et al. Associations of egg consumption with cardiovascular disease in a cohort study of 0.5 million Chinese adults. Heart 2018;104:1756-1763.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hr2007116.pdf

https://www.ahajournals.org/doi/full/10.1161/HYPERTENSIONAHA.113.012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