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魂牵梦萦的故乡 [2012/08]
- 读书---曾国藩《冰鉴》 [2012/08]
- 知道自己不知道1 [2012/09]
- 知道自己不知道2 [2012/09]
- 知道自己不知道3 [2012/09]
- 知道自己不知道5_Gangnam style 打开另一扇窗 [2012/10]
- 知道自己不知道4 [2012/10]
出国前离开故乡,在外求学工作,结婚生子于异乡南方的城市,也近十几年之久,加上海外旅居五年多之久,童年里的故乡,在我人生越来越成熟的岁月里,却是我最愿回望,驻足,重新体味的地方。
谁能不顾自己的家园,抛开记忆中的童年?
我的故乡在鄂东北部,不同于鄂中南部的千里江汉平原,我的故乡多为低丘陵,有江南风景之致,儿时的记忆也伴随江南雨水的气候,处处鱼米飘香环境。
从出生到十二岁前的年纪,我与众多同龄的小伙伴们一起在这里生长,学习,嬉戏,玩乐。这是一个靠马路边的小村子,如今已有北京至家乡的高铁穿过村后的马路,据说今年十月开始通车。
昔日的小伙伴如今早都分散在祖国各地,很想知道他们中是否有人像我一样对童年的故乡生出如此多的眷念。我常常认为,这个村子七十年代末出生的二三十个伙伴中,我或者是最想念故乡的一个了。
如果没有离开故乡,哪知道思念的味道;如果不是离开得这么久,这么远,又怎么能知道思念得如此的深沉。而我,恰恰是离得最久远的那个了吧。
有本书说到:每个人的故乡都在沦陷。我的故乡是否也在慢慢沦陷呢? 虽然经历变革,面貌越来越现代化也越接近城市,但她的主体仍然在那里,田野和庄园,村前的大池塘,依然是从前的模样,但又不一样了。从前的田间小径,如今长满杂草,走的人少了,也就没有了路。池塘几近干枯,河流也不再流水潺潺,据说是几年干旱的结果。故乡的房子都翻新成楼房,人却越来越少,原来鸡犬相闻,人们守望相助,孩子们嬉笑欢乐的场景再也难寻。
但我依然感恩,故乡还在,她保留我完整童年的所有记忆,那生命中最不经易又最弥足珍贵的一段时光,还有那些童年的伙伴们,我们一起满山遍野的玩耍,一起游戏一起吵闹,都永远的一去不复返了。
在我生命中十二岁前的日日夜夜,我生长在这里。记忆中的家人三世同堂,爷爷奶奶健康平安,与我们家父母兄弟姐妹住在一处,而伯父母及堂兄弟姐妹一家在村子的北边。当时平淡甚至有些艰苦的农村生活,日后再回想起来却尽是珍珠。拥有爷爷奶奶陪伴成长的岁月,是我精神世界最难得的一笔财富。爷爷奶奶生性平凡,与世无争,但他们的开朗热情,知足常乐的生活态度,却尽是孙女心中最怀念的情感。
奶奶爷爷相继去世时我已长大成人,当在外求学,赶回奶奶的葬礼,却没赶上三年后爷爷的葬礼,但我认为爷爷不会怪罪我。在他们去世的前四五年甚至十几年的岁月里,我一直都认为他们还活着,直到后来出国后,对家乡及爷爷奶奶的思念如野草般疯长,总在午夜梦回时泪湿枕衫,那是我生命的源头,也是我永远怀念的人们和地方。
虽然我们村子里的房子还在,父母却也于多年前移居城里,所以房子空置很久。三年前回国时,我央请父亲带我回村子里看看,父亲却说条件太差,又正值仲夏等种种原因而推脱,以至于未能成行。对于出嫁多年的女儿,离开家乡也太久,父亲问我,难道你还在要那里住不成? 父亲怎么能理解游子的心呢。正因三年前的未能成行,才经常梦见家乡的村庄河流,爷爷奶奶,无数次在梦中已经回到村后的马路,却怎么都到不了家门,再或者梦见奶奶说她冷,没有钱花,每每梦中惊醒都夜不能寐......
这次回家,在北京和广州因事停留三周之久,回到湖北家乡的第二天,我就对妈妈说要回老家看看。家乡已经变化了太多,柏油路,高架桥,马路两边的房子由国家出钱建得统一规格,漂亮又气派,柏油路铺到村子里头。依然是绿树环绕,鸟语花香。可是儿时的乡亲们也都在老去,新生的孩子们并不多。在这里我看到人们真正的脚踏实地,勤劳刻已。七十多岁的大伯不愿住在城里房子,勤劳的耕作在自己的土地上,因他早年工作,有一分不错的退休金,却仍然以土地劳动为充实和光荣。像这样的老人在村子里能找到很多,他们那种乐知天命,勤劳踏实的品质,在今天的我,走过这么远的路,经历并不多世事看来,最是珍贵的品质。他们比世人都清楚的知道,怎么样的生活才是生活的本质。
在村子来回走了一圈,见到年老的婆婆爹爹们,都已经认不出儿时的我,再一提及是谁谁的女儿,都高兴热情的问长问短,带的礼物虽不成敬意,但他们都高兴我还能回来看看。对于在外的游子,情感的释放正是由于这些老人还在健康的活着,还能回忆你儿时的模样和趣事。
老家的房子被远房婶子住着,还是原来的模样,由于家家装有自来水,房子虽然有些潮湿,但少年时生活学习的气息扑面而来,儿时的书桌,书柜,抽屉都面目全非,却像仍然等待有心的主人再回望一眼,书房里红色的窗帘也历经二十几年的岁月了吧,那根细细的窗帘棍,在我儿时炎热的夏天,帮我挡住窗外的炎热。厨房,卧室,厅堂屋上的天瓦和电扇,都还在那里,除了老旧得蒙上灰尘,仍是原来的样子。院子里花坛里的花草树木,在主人离开的多年岁月里依然不依不挠的拼命生长。
我站在庭院里,听到风从高高的树顶掠过,树顶上方是蓝天白云,故乡久违的蓝天白云啊。花坛的栀子花蓬勃地霸占了一半的花坛,旁边的扇子树窜出一丈多高,与它抢着空间的是高高的梨树,那硕果累累的梨树表达着丰收的迹象。院子里多长出两棵高高的梧桐树,一棵在花坛中间,另一棵在靠书房的墙边。靠墙的这棵树有一圈的斧子印,婶婶靠知说由于其茂盛的枝干干扰到房梁上的瓦片,爸爸让叔叔吹掉这棵梧桐树,但却并没有完全砍断,它只是枝叶枯黄了些,并没有彻底死掉,可见其顽强的生命力。
我对植物中的任何树木尤其终情,一棵树的姿态是极为丰富人世百态。万事万物皆有其生命和灵性,我对婶婶说,这棵树再不要砍了,让它好好的生长在这里,成为这院子中生灵的一部分。梧桐树下是占了院子三分之一的葡萄树架子,嫩绿的叶子上面结满了一串串紫色的葡萄,虽然不如城市超市卖相那样漂亮,但尝尝却极是酸甜可口。院外的柿子树也挂着串串青涩的果实,由于虫鸟啄食也落了些在地上,高大的梧桐树下坐着隔壁的邻居姨婆婆和她年糼的孙子孙女,真是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啊。这棵梧桐树见证了我儿时的种种生活,学习或者嬉戏,只是岁月它带走了一切......
村子里认识和不认识的叔叔婶婶,婆婆爹爹们热情的邀请去他们家吃饭,这是家乡人表达热情最简单真执的方式,这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温情,日后回味也尽是余香。
千万里的归途,无数个日夜,当我终于真实地再站在这久违的地方,呼吸故乡熟悉的味道,听闻头顶上方的风声摇摆及时不时传来的鸡鸣声及夏季的蝉鸣声,阳光一如儿时般的洒向院内院外的角角落落,恍若世界又回到了遥远的从前,我的心是这么的安好。原来世界从来都静好,现世从来安稳,只是没人能回到从前罢了......
爷爷奶奶的房子在多年前的一个冬天,被一个叫花子在冬天取暖烧得只剩前后两面石头墙,但是样子还在。不论怎么样的变更,我印象中的留下的都是他们生活的完整剪影。因为实在不能抑制对逝去爷爷奶奶的无尽想念,我请求大伯在太阳升起前的黎明,带我去到爷爷奶奶的坟前祭拜,按大伯的要求买了该买的炮竹香火前去。站在爷爷奶奶的坟前的那一刻,我有想哭,有点心酸,但却并没有哭出来,因为我的心是如此的安静。原来我走了这么远,这么久,终于在此时明白自己是从他们那里来的,他们就是故乡,故乡就是我生命的根,包括我身边日渐年迈的大伯,以及那些衰老的父老乡亲们......
三十岁前的我,一门心思都要冲出故乡,梦想走得越远远好,那时的我不知什么是思乡。结婚生子后也在南方置业构房,工作生活多年,却从来没有将他乡比故乡的心情。故乡只有一个,只能是你生命最初经历快乐哀愁的地方,是任何天堂都无法比拟的处女地。如今经历人生真实的收获,失败,挫折,站在前进的十字路口,才总会想到回到那片土地上去看一看,走一走。对于远离故乡的游子,只希望故乡能够静静地,不离不异地等待在世界上的那个角落,等待远方的游子带回他们生命中的收获和失落,成长和疼痛,失败和人世悲喜情怀,哪怕,就这样让游子们回望一眼,也是世间无比珍贵的精神支撑啊。
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我才需要更多的内心稳定来适应外界的变更。正如懵懂儿时所期望的那样,或者也是命运所向,我离开故乡已经很久很远,日后的路,能走得多高多远,能走得如何顺畅还是宽阔,都需要回到生命的源头,再次抚慰生命的根,然后出发。
人生最有成就的事,就是能够超越他自身环境和命运的局限,而所有的超越,都离不开来自生命之初,故乡亲情的力量,那自血液中流淌出的原始力量,会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比拟的自然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