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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的时光
2/5/2014初四,表姨来访。瘦瘦小小的她活脱脱一个姨姥姥的样子,恍惚间我又回到了那个温馨的四合院。小时候跟着姥姥长大,穿梭于西安与北京之间。在西安,住在军属大院;在北京,住在标准的四合院。姥姥娘家是老北京,拥有许多处的房产,南河沿,王府井都有他们家的院落。只可惜她的哥哥败家,抽鸦片,房子一栋栋卖掉,最后只剩下北新桥的这座四合院。小时候常听到大人聊天儿,他们说:幸亏哥哥输掉了那些房子,不然,文革中可能连命都保不住。原来,败家子儿还可以做好事。
姥姥对这座四合院很有感情,时常告诉我昔日这里的光景。前后两个院落错落有致,7,8间北房宽敞明亮。等我在这里小住的时候,后院已经充公。姥姥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姨姥姥一家住在前院的两间北房。记忆中的一间北房很大,进门的左手边是一个巨大的床,准确的讲应该叫炕。靠着西墙,顶着北墙,宽宽大大的足够4,5个人睡。我在北京的日子就睡在这张床上。西墙中间有一个窗户,窗棂上雕刻着线槽和精美花纹。窗台的大小正好够我支着胳膊肘,托着下巴看窗外。站在床上,临窗观街,对一个4,5岁的小丫头来说总是新奇无比,可谓“断断隔隔自成景,疏疏密密窗如画”。
早晨起床,姥姥擦擦我的小手,递给我一个搪瓷小碗,里面不是圆圆的蛋黄饼干,就是形状各异的动物饼干。我把碗放在窗台上,边吃边看,在窗棂方寸间,开始了我一天的漫游观景。街对面是一个副食店,卖些蔬菜杂货。外面的柜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菜蔬,卖菜的吆喝着,张罗着客人。人们提着大大小小的菜篮,里面装着红红的番茄,绿绿的黄瓜,长长的大葱。副食店的大门总是敞着,里面是一个美好的世界,装在玻璃瓶里的黄色汽水,裹着玻璃纸的各色杂拌糖,还有很好吃的鸡蛋糕,萨其马,牛舌饼。一街之隔,我却难得进去一次。黄昏时刻,夕阳把这个窗口浸染得或浓或淡。我看着过往行人,总有问不完的问题:“姥姥,为什么路上这么多人?他们干嘛拄着拐棍?” 姥姥放下手中的活儿,叫我坐在床边:“因为这是下班的时间,街尾有一个残疾人工厂,他们都是盲人,看不见路的,所以要拄拐棍。记得哦,小丫头,在路上碰见盲人,要给他们让路。” “嗯,知道了。”我似懂非懂,重新站在窗下。再看那些拄着拐杖的盲人,总觉得他们可怜。“看不见,多难受啊。” 我的认知也只是这样。
有时,姨姥姥和姥姥带着我上街,姥姥给我换上干净的衣服,在我的头上扎五颜六色的头绳,牵着我的手出门。去的最多的是东四的一家小吃店,大人要两碗豆汁儿,给我叫一小碗面茶。姥姥就着辣丝,焦圈喝那碗滚烫的豆汁儿。偶尔让我喝一小口,从开始的呲牙咧嘴,到后来的津津有味,小丫头也能喝酸酸臭臭的半碗豆汁儿。有那么几次,姥姥开恩,还买了油炸糕,糖耳朵,那简直就是小丫头片子的天上人间了,油和糖真是世间最好吃的东西。
夏季的夜晚,坐在院子里乘凉,天空繁星点点,茉莉花香时有时无。院子里开满地雷花,那花的学名至今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像小喇叭花,花仔是硬硬的黑色小圆球,像地雷。姥姥顺手摘几片指甲花的花瓣,叫我坐在小板凳上,把手伸给她。那花瓣贴在指甲上,第二天就有一双粉红指甲的小手,连十个小脚趾头也是粉红,粉红的。许多年后,第一次带女儿去指甲店,她问我是不是到了美国才知道指甲可以涂色?我毫不犹豫地回击她:切,小样儿,你老娘四,五岁就涂指甲了,还是百分之百的organic.
冬天的四合院有些恼人,家家户户门前堆着白菜,散发出白菜帮子的味道。烟囱里的煤球味浓浓重重。院子里没有厕所,寒冬腊月,裹着棉猴,踏着棉鞋到胡同口的厕所解决,一不留神,就在结冰的过道上摔个跟头,那滋味真不好受。唯一开心的事儿是在外头碰见邻居,“吃了吗?” “吃了,素馅儿蒸饺儿”, “哟,真好”。回到屋里不久,邻居就捧着一盘蒸饺儿进来:“快尝尝,还热乎呢。” 大人们你推我让,小丫头片子那顾这些,手上的那个还没吃完就盯着盘子里的最后一个。邻居大妈依着门框和大人聊天儿,临走,那个盘子里换成了刚刚烤好的白薯。胡同这种北京特有的古老文化,在这四合院的一砖一瓦里,在邻里之情中,老北京的生活气息就这样漫了出来,是那样的有滋有味。
总有些时候,莫名的染上时深时浅的怀旧;还有时浓时淡的记忆。那段在四合院的日子,已经是很久,很久的往事,随着时光隧道,又一次穿越,犹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