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之幸福

饕餮，读音tāo tiè，是传说中的龙的第五子，是一种想象中的神秘怪兽 。古书《山海经》介绍其特点是：羊身，眼睛在腋下，虎齿人爪，有一个大头和一个大嘴。十分贪吃，由于吃得太多，最后被撑死。写法国美食忽然想起了这两个字，也记得在北京和老爸散步的那个清晨。父母家附近开了一个美食城，几十家餐厅，饭馆争奇斗艳。老爸指着路边的一块石刻问我：“这两字，你可认得？”我低头细看，“老饕，食客也，第二个字真不认识。”老爸娓娓道来，讲了这只怪兽的故事。我说：“宁可撑死也比当饿死鬼强。”这就是没出息的我，对吃有一种不可自拔的沉迷与热爱。其实何止是我，连孔夫子老人家也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还记得中学的语文课本有一篇莫泊桑小说《我的叔叔于勒》，因为这篇文章我知道了牡蛎，主人公在渡船上想模仿漂亮太太吃牡蛎的情节也根深蒂固的在脑子里扎根。坐在嘎纳海边餐厅里，面前这盘滑润肥嫩的大牡蛎着实可爱。巨大的金属盘放在一个同色的支架上，数十颗牡蛎，海贝，蛤蜊乖乖地躺在冰床上，切好的柠檬横七竖八的歪着。新鲜牡蛎肉呈青白色，颗颗饱满，肥大，手拿一只，挤上柠檬汁，用叉子挑起，送到嘴里，那肥美甘腴的口感令人陶醉。此刻，窗外暗蓝色的嘎纳海湾，远处船灯若隐若现，味蕾與心上同样滿足，愉悦。我一只接一只往嘴里送鲜牡蛎，慢慢品着，領略鲜美无比的人间美味。老板是半个法国人，次日请我们吃饭。走出展厅，跟着他东拐西拐，来到一个半山腰上深深的巷子里，极窄的街道到处坠挂着亮紫色彩球，餐厅门脸很小，推门进去，里面只有三张餐桌。柔和的灯光，低垂的绒帘，墙上的装饰画把这间巴掌大的房间点缀得精致典雅。菜单一律法文，连图片也没有。据老板说这家的食物是地道的法式家庭餐，样样精品。冷盘色拉，开胃清爽。主菜是一盘烧鸭胸配法式胡椒汁，插起一块酥软的鸭肉，在浓香的汤汁中滚一圈，吃到嘴里，怎一个香字了得！掰一小块余温尚存，松软可口面包蘸着盘中的肉汁，正可一快朵颐。举起干红葡萄酒的酒杯，微微晃一晃，闭着眼睛轻轻抿一口，我已断定此行不虛。甜点是一块巧克力慕斯，冰凉柔滑的慕斯，带着浓郁的巧克力香味，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这顿饭的滋味如嘎纳美景一样引人入胜，回味无穷。在摩纳哥，我吃到最棒的一盘意大利面。简简单单的细面被海鲜汁浸泡的有滋有味，一大盘面很快就被消灭光了。

游巴黎自然要满足口腹之慾。米其林推荐的餐厅早已化下记号，久负盛名的法式蜗牛怎能错过？一个暗色的盘子上卧着六只蜗牛，上面浇着香草油汁。用叉子抠出肉，放在嘴里嚼嚼，肉质嫩滑，香草味浓厚。也许期望过高，吃这道菜并无惊喜。倒让我回忆起在北京一家湖南餐厅吃过的辣椒炒田螺。用竹签挑出肉，蘸着辣酱吃得大汗淋漓，痛快之至。牛肉Fondue不可不提，鲜红的上好牛肉切成一块块，上面撒着香料，一根铁钎戳起一块肉放入眼前的小油锅里，听着滋滋的声音，口水开始泛滥。肉要炸到六成熟，拿出来在酱料中蘸蘸，外焦里嫩，口感极佳。路边的Crepes当然要尝，摊上六尺大汉，刷刷从一个转动的肉墩上削下羊肉，卷在煎饼里，满满的用两只手捧着，完全不拘小节的边走边吃。吃完在牛仔裤上抹抹手，钻进巴黎圣母院，朝拜圣母。巴黎的甜点十分诱人，最后一天在香榭丽舍大街的冰激淋店里吃了巧克力Fondue，把草莓冰激淋球插在铁钎上，浸在滚热的巧克力酱里，快速拿出来，烫烫的巧克力汁与冰冰的草莓冰激淋竟是完美的组合。五颜六色的法国小饼干（Macaroons）漂亮无比，朋友告知一定要在香榭丽舍大街绿色房子的Laduree家买，只可惜一路颠簸，回到美国已不完整。浅绿色的Pistachio口味，我的最爱。

古朴的法国小镇让我终身难忘，亦如在Joseph家的那顿午餐。番茄浓汤，红酒煨蘑菇，烤牛排，芳醇的葡萄酒以及浓香四溢的奶酪，唇齿之间仿佛仍然留香。那看起来硬硬的一大块像石头一样的奶酪，薄薄的削一片放在舌尖，竟是无法形容的浓郁芬芳，我不由自主地削下一片又一片，就着美酒，享受着异常丰盛的味觉奇遇。

无比的讲究和追求极致应该是法国美食之所以名扬四海，令人沈迷倾倒之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