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的复活及其原因

二十世纪最令人震惊的事件发生在三十年代的民主国家魏玛共和国：这就是希特勒法西斯政权的产生，和对人类犯下的前所未有的战争和种族屠杀的罪行。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为了掩盖希特勒政权和其罪行产生的真实原因，把它简单地与专制或极权联系在一起，最后再推到共产主义头上。然而，历史学家无法否认希特勒的反犹、反共和战争计划早在他上台之前就在民主的魏玛共和国形成；而正是西式民主的选票把这个法西斯的头号代表推上了历史舞台。而历史上许多比希特勒政权更加专制的国家，包括中世纪最专制的政教合一的国家，都没有产生希特勒政权所产生的种族主义罪恶。这就是说希特勒的法西斯罪行与专制制度间不存在必然的联系。另一方面，现代社会所制造的最大的种族屠杀，美洲白人屠杀印第安人、澳洲白人屠杀土属居民以及希特勒德国屠杀犹太人和斯拉夫人都发生在现代资本主义国家的统治中；这些国家有专制的，也有民主的。可见，资本主义制度才是这类种族屠杀发生的基础。

那么希特勒罪行究竟与现代资本主义有什么关系呢？希特勒的罪行有两个方面。第一个是联合其它资本主义国家发动世界历史上迄今为止規模最大、傷亡最慘重、破壞性最强的全球性戰爭，造成八千万人死于非命。这一罪行的原因是资本主义商品经济的暴力扩张思想，包括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因此是资本主义制度的共性，差不多在所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都发生过。由于这个原因，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竭力把它从希特勒的罪行中排除在外，而把希特勒的罪行限制于对六百多万犹太人的屠杀，同时刻意掩盖希特勒对斯拉夫人的屠杀。而希特勒种族屠杀的罪行则源于继承了基督教文明的现代资本主义文化中根深蒂固的文明歧视，包括对不同种族、宗教、文化、国家和制度的歧视。这种歧视可以单独地造成种族屠杀，也可以同追求利益的资本主义扩张思想联合起来共同犯罪，例如几百年前美洲和澳洲白人对土属居民的屠杀。这一原因同样被基督教的西方国家掩盖了。于是在这些国家的主流思想中，希特勒的罪行只与专制有关，同时小心翼翼地避免回答为什么大规模的种族屠杀同样发生在民主制度下这个问题。

法西斯罪行不只与专制没有必然的联系，甚至专制本身可以是形式民主的产物。1967年4月，美国加州一个高中的历史老师在他自己的班上设计了一个实验。他在这个体验课上，以民主的方式选出他自己为团队的领袖，用民主表决的方式统一制服、给团队起了个名称“浪潮” ，并制作出团队“浪潮”的标识和手势。这是一个具有直接民主性质的微型社会，人民不但选举领导人，而且亲自决定政策。团体成员接着便开始宣扬自己的观念，涂刷他们的标识，发展新队员。在一种组织和思想优越感的影响下，队员们对反对者表现出愈来愈多的敌意以至最后难以控制。这个实验在2008年被德国导演改编成电影《浪潮》搬上了银幕。这里讲的故事来自于电影《浪潮》。电影用编造的结尾对实验结果进行了夸张性的逻辑演绎：最后当老师宣告这只是一个实验而解散团队时，一位队员激动地大骂老师是骗子，开枪杀死了一位队友后吞抢自杀。于是，一个法西斯式的结局在短短的六天内产生了。

如果说这只是一个实验，那么今天西方国家越来越张扬的文明和制度的优越感正在对不同宗教和制度的国家造成越来越大的实际威胁，使一些国家和人民成为新的文明歧视的牺牲品。二战后，西方国家对不同制度和宗教的国家发动的侵略战争已使几千万人死于非命。一个国家被多数人民拥护的超级政党用法治维护社会秩序被说成是专制，而一个超级大国为了自身的利益以暴力推行国际法以外的世界秩序却被美化为一普世价值拯救世界。要是这种古怪的逻辑不能使人感到任何震惊的话，那么上星期五发生在挪威的杀人事件倒使不少人感到愕然，并至今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今年7月22日，32岁的挪威公民、奥斯陆本地人安德斯·贝林·布雷维克首先制造了奥斯陆政府大楼爆炸案。接着又前往于特岛，在长达90分钟的时间里残酷地用达姆弹枪杀行凶后向警方投降。在这个被称为“挪威孪生恐怖袭击案”中，有76人死亡，另有90多人受伤。目前所知道的是这起事件与国际恐怖组织无关，而是来自挪威土生土长的极端势力。据报导布雷维克是一个挪威极右翼分子，反对文化多元化，反对穆斯林和阿拉伯非法移民，主张基督教和挪威国家身份的纯洁化。这些动机与当年希特勒屠杀犹太人的理由多么相像。他对执政劳工党(Labour)在奥斯陆附近举办的青年营发动的枪击案与当年的希特勒对德国共产党和左翼社会党进行的暴力镇压又何其相似乃尔。有人把布雷维克比作美国1995年用汽车炸弹炸毁俄克拉荷马联邦政府大楼，造成一百多人人死亡的美国年轻人麦克维，认为他们都是本国年轻人，都对本国政府的政策不满，针对的目标也都是政府工作人员。其实这只是表面上的相似，而没有分析到真正的作案动机。麦克维只是对他认为是“过度使用暴力”的政府进行报复，而没有像希特勒和布雷维克那样的文明歧视的因素。

北欧的斯堪的纳维亚人有着比现代资产阶级民主的发源国英国更悠久的民主传统。当大部分欧洲还在中世纪专制贵族的统治下时，斯堪的纳维亚人就已在许多地区实行了选举形式的民主管理。挪威还是著名的诺贝尔和平奖的发奖国。正在全世界以歧视的目光盯着所谓的专制国家时，民主国家挪威，像当年的民主国家魏玛一样，产生了又一个震惊世界的希特勒式的人物，打破了西方国家鼓吹的民主安邦的神话。幸好这个小希特勒对掌握国家权力没有兴趣，否则会是怎样的结果实在是不敢设想。也许有人会说民主国家不会让极端分子掌权，那就请重温一下当年魏玛共和国变成法西斯国家的历史吧。事实上，西方国家长期的文明歧视政策和宣传早就为极端势力的产生准备了充分的条件。它们不顾事实地竭力妖魔化不同意识形态和宗教文明，武力推行称作普世价值的社会制度，给第三世界人民带来的灾难早已超过一个挪威人的所为。就是在正在进行的，同样有挪威参加的，利比亚战争已造成几千人死亡和几十万难民。面对另一个更大的但却冠冕堂皇的灾难，布雷维克怎么可能认罪呢？这对他来说不是太不公道了吗？

也许有人有足够的智慧抵制西方国家的文明歧视。但是绝大多数人只会在不同程度上成为这种歧视的认同者或牺牲者。布雷维克曾在《2083：欧洲独立宣言》中声称自由主义、多元文化主义和文化马克思主义正在一同摧毁欧洲基督教文明，“我们曾给过和平一个机会。但现在对话已经结束，武装对抗的时机已经来到。”他甚至宣称“杀太多比杀不够好”。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出文明歧视是如何摧残了这个年轻人，使他生活在莫须有的恐惧中，最后决定用暴力来消除恐惧。别以为布雷维克只是个别和偶然的极端现象。最近一些年来，欧洲和澳洲国家极右势力的死灰复燃时有所闻。根据媒体报导，观察网络行为的德国青年保护网(jugendschutz.net)发现近年散播极右派思想的网站不断增加。其中仅在YouTube上就有190个鼓吹极右派思想的影片。在丹麦极右派政党丹麦人民党在179席的国会中已经占有25席。而仇视伊斯兰教的荷兰自由党在去年的选举中赢得15.5%选票。去年十一月被捕的一名瑞典人，涉嫌犯下十余件枪击移民案件。瑞典的极右派政党瑞典民主党去年九月大选得票率也达到5.7%，并首度进入国会。德国的新纳粹分子甚至常常公开活动，不断袭击德国左派政党办公室。芬兰的民族主义政党正统芬兰人党今年四月选举赢得19%选票，成为国会第三大党。挪威的右派民粹政党进步党2009年选举得票率23%，成为第二大党。这些极右思潮的回流不是无中生有的。就在挪威惨案发生后，西方媒体借此大力宣扬凶手的动机，并对此组织评论和访谈企图挖掘其中的合理性。有的媒体不惜采访在西方国家遭到的恐怖事件中丧生的家属的悲痛控诉来渲染挪威事件的背景。这与它们极力封杀穆斯林恐怖分子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

由此可见，在西方民主国家再次产生希特勒式的人物或政权是毫不奇怪的，尤其当经济崩溃需要强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