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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雪花又大又轻盈,在空中飞舞着,纷纷扬扬,东飘西散,落到树枝上,落到车窗上,落到地面上。
中午时分,我搬着一箱杂志,去邮局寄给朋友。停车场到邮局只有几十步,雪下得很大,但没有风,天气不冷,走在路上,我还有闲情逸致东张西望,欣赏天上地上树上屋上的雪景。
进了邮局大门,头发上,衣服上,已经沾满了一层雪花,晶莹,洁白,虽然有些不舍,还是在头发上捋了一把,浑身上下扑打几下。
邮局里空荡荡的,没有顾客。我直接来到柜台前,把杂志摆出来,要了表格,趴在柜台上开始填写。
“Hi!”一个甜甜的声音,“Do you speak Chinese?”
我抬起头,看到一张洁白的瓜子脸,站在柜台旁边放明信片的货架前面。
“Yes,我讲国语!”,异国他乡,在这样的大雪天,在这样一个小城镇,在这样一个空荡荡的邮局里,突然看到一个漂亮的中国女孩,很有些惊喜。进门的时候,女孩一定是站在明信片货架后面,所以我没看到。
“看到你这些中文杂志,我猜你是中国人。你知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卖明信片的地方?”女孩手里捏着几张明信片,问我。
“这附近没有其它邮局,路口那些杂货店可能卖明信片,但都不带邮票!”
“快到圣诞节了,我专程坐车从B大学来大瀑布,想在这里买些明信片,盖上大瀑布的邮戳,寄给国内的朋友,这样比较有纪念意义。这个邮局离汽车站最近,可是明信片的花样太少了。”女孩有些失望。
“别的邮局或许有不同的,可离这里太远。你要是不着急,等我寄完杂志,开车带你去其它邮局看一看?”下午没事,陪个漂亮女孩到处逛逛,倒是件很浪漫的事,虽说我最怕陪自己老婆逛街逛商店。
“谢谢你了,我可以等!”女孩丝毫没有犹豫,很高兴的答应了,这到让我有些意外,毕竟萍水相逢,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搭一个陌生男人的车,不知是女孩胆大而又单纯,还是我这个人看起来比较值得信任,我宁愿相信是后者,这让我心底有些自豪起来。
寄走杂志,和女孩一起走出邮局,我才认真打量女孩的样子:高挑的身材,穿一双高筒的皮靴,裹一件长长的羽绒服,我问她:“你来B大学多久了?”B大学在另一个城市,但离大瀑布不远,有很多中国留学生。
“我刚来三个多月,在国内读完大学,来这里读教育学硕士!”
“我还以为你是小留学生呢,你看起来很小嘛!”
“你可真会说话,”她咯咯咯笑起来,“我在北京都工作好几年了!”
“哇,真看不出来!”我一边开车,一边和她聊起北京:北京的雾霾,北京的房价,北京的交通,还有上不起学的学生。
因为拿的杂志不够,一个朋友的杂志没寄,我想回家再拿几本顺便寄出,所以没有直接带她去另一个邮局,车开到住的小区路口停下,我对她说:“你先下车在这里等我,我回家取几本杂志,马上回来接你!”
女孩下了车,站在路口,也没问我为什么,我觉得还是要跟她解释一下,边说:“不好意思,如果我老婆看见一个年轻漂亮又不认识的女孩子,坐在我车里,非骂死我不可,只好让你在大雪里等一会了!”
女孩没说话,笑了一笑,估计是笑我怕老婆吧。
回到家取了杂志,开车回到路口,看到女孩衣服上头发上全是雪花!天气并不冷,那张洁白的瓜子脸,依旧洁白,雪中的女孩,雪花一样的女孩!我心里不由赞叹。
来到另一个邮局,女孩运气还不错,这个邮局明信片花样比另一个邮局多多了,女孩又买了二十多张,掏出iPhone,按照储存的地址,趴在柜台上一张一张填写起来,这次轮到我站在旁边等她,我说你的朋友真够多,我有十几年没寄过明信片了。
她说:“刚出国,一切还新鲜,朋友都保持着联系,谁知将来还会不会互相记着呢!”
她这句话,让我突然有点感伤,我和她萍水相逢,做完了各自的事情,终究要各奔东西,谁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呢!
寄完明信片回到车里,我便问她:“你吃过中午饭没有?我还没吃午饭,前面有家汉堡王,进去坐一会,吃点东西。”
“我带了些零食,你先吃一点!”女孩说着,从包里掏出一袋小饼干,一袋花生开心果杏仁等混合在一起的果仁。
我忙说:“别客气,我这人不怎么吃零食,到汉堡王买个汉堡来杯咖啡就行了!”
她也没有推让,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些果仁,自己一个一个嚼起来。
进了汉堡王,买了两份汉堡和咖啡,一边吃,一边闲聊,不知不觉之间,天已漆黑,我说你不必回汽车站坐车了,我送你到你们学校不远的那个购物中心,你从哪里乘公交车回学校吧。
“谢谢你的帮助,坐你的车,汉堡还要你花钱,我应该买个圣诞礼物送给你!”坐进车里,女孩对我说。
“你这样信任我,就是送给我最好的圣诞礼物!”我说,“这个世界,能得到陌生人的信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比得到一个人的爱,更加困难。”
送女孩来到那个购物中心,刚好一辆巴士开过来,女孩上了车,隔着车窗向我挥手,我想喊她一声,说声再见,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巴士慢慢远去,巴士的背后,又大又轻盈的雪花,在昏黄的路灯灯光里,漫天飞舞,洁白,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