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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建晟一九四五年出生, 出生刚几天, 日本鬼子宣布投降, 中国人民取得了抗日战争的伟大胜利, 他爹便给他取名建胜, 胜利的胜。建是他们这一辈的辈份, 不能改, 但这个胜字, 却在他们高家引起争议。原来高建晟之前, 沽河村已经有六个孩子以"胜"为名, 叫"建胜"的有两个, 还有"得胜" "衍胜" "石胜", "国胜", 胜字泛滥成灾。
高建晟的爷爷觉得这是高家的大孙子, 应该与众不同, 于是找来一个瞎子给孙子算命。瞎子一摸高建晟的脑门和颧骨, 故作惊讶, 大声说: 哎呀, 这孩子了不得, 骨骼清奇, 坚硬无比, 日后必成大器, 这名字一定要起好, 叫什么名字? 他爷爷便说他爹给他取名胜字, 胜利的胜, 俺不满意, 又不知叫什么更好! 大师连连摆手说, 俗气俗气, 胜字太俗气, 一般孩子用来可以, 您这个孙子可不一般, 不是一般的不一般, 而是大大的不一般, 俺有一个现成的字, 用到这孩子身上再恰当不过。老爷子忙说请大师指点, 瞎子大师伸出两个手指头, 不紧不慢地说道: 您这个孙子, 将来一定是个大人物, 财雄势大, 比起建造文昌阁的富商还要有钱, 有了这个孙子, 您老将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俺这个老瞎子, 今天就能跟着沾光。说完又把两根手指头在老爷子眼前晃来晃去。
老爷子听明白了, 不见银子, 大师嘴里这个名字估计吐不出来, 连忙拿出两块大洋塞到瞎子手里, 瞎子将大洋搁嘴里, 牙齿轻咬, 已经辨出真假, 把大洋掖进怀里, 笑呵呵说道: 俺刚才说过, 这孩子日后必成大器, 名字就在这句话里, 日下面一个成字, 日月的日, 成功的成, 上日下成, 也读胜字, 意思却比胜字胜过千倍万倍, 不仅能为你们高家光宗耀祖, 沽河村灵山镇沽河县都会因为有了晟而自豪而骄傲。
所谓千穿万穿, 马屁不穿, 瞎子大师这一番话, 賺了两块大洋, 外加好吃好喝酒足饭饱, 还哄得老爷子开心高兴, 高建胜改名高建晟。
老爷子哄着这个孙子, 没享福却让这个孙子累得半死不活, 高建晟五岁那年, 全国刚刚解放, 老爷子一命呜呼归了西天, 九泉之下, 不知会不会找瞎子讨要那两块大洋。
高建晟长到十八岁, 瞎子嘴里清奇的骨骼, 发育成了尖嘴猴腮, 而且又痩又矮, 凭着成份好当了兵, 不到两年却让部队开除赶回家, 原因是在部队耍流氓, 对女兵动手动脚, 当然他自己不会承认, 只说部队太苦自己想家, 所以要求提前转业, 公社和县里当然清楚来龙去脉, 不会给他安排任何工作。高建晟的确成了名人, 可惜是个臭名, 臭名远扬只好回到村里, 凭着高建国老爹高老泉这个叔叔的关系, 当了沽河村的民兵连长。好人家的闺女, 没人原意嫁给他, 后来讨了一个有点癫痫病的女人做老婆。有了老婆, 高建晟依然色性不改, 色狼一般, 见了女人便浑身发痒, 对大姐一直垂涎三尺, 只是之前大姐身边有个张家有, 张家有当兵走后, 大姐身边又出现一个陈瑞安, 高建晟纵有色心也无色胆去惹我大姐。
第一次面对面对大姐讲话, 而且是以一个民兵连长的身份, 高建晟以为能唬住大姐, 一幅小人得志洋洋得意的模样。
大姐早听说高建晟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很不客气地回道: "黑灯瞎火的, 墙上字那么小, 谁能看清。你们说八点半开会, 我们来了, 你们一个也不在, 我们总不能坐这里干等着, 到楼上阁台吹吹风看看风景, 有什么不行。"
"我们村里村外巡逻半天, 累得半死, 你们倒好, 爬到楼上看风景, 你不知道二楼储藏民兵连的枪支弹药, 没有民兵连同意, 谁都不许上去? "
"我们怎么知道? 又没人告诉我们。学校派我们来开会, 不是来听你说三道四, 有什么事情你快说, 不说我们回家了。" 大姐话说得理直气壮, 有几个从未与大姐接触过的民兵, 不由地对大姐另眼相看。
"好, 好, 现在开会, " 高建晟在办公桌坐下, 贼眉鼠眼四周扫了一眼, 问道: " 高建国呢, 高建国怎么没来?"
一个小民兵应声回道: "报告连长, 高建国上午去了他舅舅家, 到现在还没回来, 想必喝醉了, 晚上住在他舅舅家里。"
"他妈的, 这小子倒会享福, 明天回来, 罚他一个人值班。现在我跟大家谈一谈沽河村的治安情况, 快到年根了, 大家要提高警惕, 保证广大贫下中农过一个安全幸福的新年, 让毛主席他老人家放心, 让党中央放心。" 接下来讲民兵连最近的工作成绩, 抓了几个小偷, 缴获了多少生产队的财产, 为国家挽回了多少损失, 就是不提给多少人造成了多少人生悲剧。当年的小偷小摸, 多数都是因为家里生活实在困难, 没吃的没烧的没用的, 做父母的为了孩子, 便会偷偷的到地里挖几个地瓜, 掰几棒玉米, 或者到生产队饲养院撮一筐草料, 一旦给抓起来, 轻则挨顿批评罚点工分, 重则拳打脚踢游街示众。
灵山庙里上吊自杀的那对地主夫妇, 就是因为受不了游街示众的屈辱, 才双双寻了短见。那年秋天, 地主婆上午在生产队扬粪施肥, 中午放工回家路上, 想到四个孩子几天没吃上一顿饱饭, 于是大着胆子钻进生产队玉米地, 掰了十来个老玉米藏在粪筐底下, 上面盖一层喂猪的青草, 不料在村口被大队民兵翻了出来。这下大祸临头, 成份本来不好, 没事还会被揪来批斗一番, 现在居然偷集体的东西, 反绑着被押到大队民兵连, 解释了一个下午, 晚上放回家, 民兵连长说: 回家老老实实, 不许乱跑, 明天上午戴上高帽子游街, 开批斗大会, 你要向全村贫下中农交代你的罪行。
往日批斗, 都是老地主被反绑戴高帽, 这次轮到地主婆, 地主婆年龄并不大, 还不到五十, 解放前也是大家闺秀, 虽说很少下地干活, 为人却是极好, 只因嫁了个地多的人家, 解放后成了村里的敌人, 陪着丈夫挨过多次批斗, 现在终于轮到自己。父妻两个抱头痛哭了一个晚上, 鸡叫头遍的时候, 撇下四个孩子, 爬到灵山庙里, 一根绳子拴了两个人, 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 成为灵山镇的一大奇冤。
高建晟说话又快又不清楚, 噼里啪啦啰里啰嗦说了半天, 看看在场的人几乎都闭着眼迷迷糊糊, 自己也觉无趣, 若不是想多看大姐几眼, 早就宣布散会了。会议整整开了两个小时, 最后布置好节前的任务, 一个个才起身回家。
第二天上午, 大姐正在上课, 看到校长站在教室门外, 一脸严肃向自己招手, 大姐放下粉笔课本走出来, 校长在大姐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大姐脸色霎变, 昨晚预感到要出事, 今天终于发生了, 跟着校长匆忙回到姥姥的房子, 远远看到高建晟带着几个民兵站在门口, 全部背着枪。待大姐走近, 高建晟尖着公鸡般的嗓子说道: "陈竹梅, 民兵连枪支储藏室少了一支步枪, 储藏室的枪支被人动过, 昨晚开会的民兵家里都搜过了, 只剩下你家没搜, 你把门打开, 我们要进去搜一搜。"
"高建晟, 我一个女的要枪干什么, 你最好去搜别的地方, 别在我家浪费时间。"
"你要不要枪不关我事, 枪丟了, 我要负责任, 昨晚开会有你, 你们三个还上过二楼, 总有嫌疑。校长, 你让她把门打开, 她家里没有, 我们马上去其它地方找。"
"竹梅, 你把门打开, 让他们进去搜一搜, 搜不到, 学校也就放心了。" 校长说。
大姐很不情愿把门打开, 几个民兵先在院里翻了半天, 一无所获, 然后进屋里东瞧瞧西看看, 也没发现可疑的地方, 高建晟便问大姐: " 陈竹梅, 这屋里有没有地瓜窖子?"
地瓜窖是胶东农村冬天储存地瓜的地方, 一般都挖在炕底下, 四四方方, 在地下一米多深, 地瓜放在里面, 一个冬春不会冻烂, 像一个天然的温室, 有时候生姜大葱大蒜也会往窖里放。炕旮旯里留个窖口, 人可以钻进去拿东西, 因为地方小, 通常都是小孩子下去, 那时冬天大人常对小孩子说的一句话就是: 某某, 下窖子拾筐地瓜上来!
"东间炕底下有一个, 俺姥爷姥姥去东北后再没用过, 俺也从不在东间炕睡觉, 都十多年了, 谁还会下去?"
"那很难说, 过去看一看。" 高建晟一挥手, 几个民兵涌到东间屋里, 打开窖盖, 一股霉味冲出来, 接着一个人喊道: " 枪在这里, 枪在这里! "
一个民兵握着一支步枪从东间屋出来, 枪上还沾着蜘蛛网, 高建晟对另几个民兵喊道: "把陈竹梅綁起来。"
"高建晟, 你不要冤枉人, 这支枪绝不是我拿的, 一定有人陷害我。"
"谁会陷害你, 你说? " 高建晟似乎早预料到大姐会这样说, 厉声问道。
高建晟这一声喝问, 大姐一时真不知怎么回答, 明知有人陷害自己, 但自己无凭无据, 总不能一口咬定某个人, 只好说道: "是谁我也不敢肯定, 反正这枪不是我拿的, 肯定是别人放到这里的, 无论走到哪里, 这枪跟我也没关系。刘校长, 你要为我做主, 昨晚可是你让我和陈老师去开会的。"
"竹梅, 你先跟高连长去民兵连, 我回学校问问陈老师, 到底怎么回事。" 刘校长说完这句话, 望着大姐背影, 心事重重回到学校。
"陈竹梅, 你别嘴硬, 到了民兵连, 不怕你不承认。" 几个人把大姐捆绑起来, 推着大姐往文昌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