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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人是必需的, 没有媒人, 就不是明媒正娶。男女双方自己认识互相看好, 也一定要找个媒人上门提亲, 做媒说媒便成了某些人的职业, 每个村总有那么一两个。
多数时候, 媒人觉得东村张家的儿子与南庄周家的姑娘年龄相仿, 门当户对, 跟两人的父母一提, 双方父母觉得合适, 便请媒人约个时间约个地方, 两个年轻人见一面, 名曰"看人", 也就是相亲。看人的时间和地方非常讲究, 如果双方都想见对方, 也都不介意让对方看到, 一般会选一处空旷的地方, 比如田间地埂, 桥头路口, 偶尔也有到媒人家里; 有时候一方不想让另一方见到, 一般都是女方想先看看男的什么样子, 如果对方不合自己心意, 马上回绝, 根本不让对方看到自己, 这种时候, 地方一般选在生产队的场院, 场院四周有很多草垛, 中央则是一块空地。草垛大大小小, 高高矮矮, 星罗棋布, 错落有致。媒人带着男的来到场院中央, 媒人走开, 小伙子点上一支烟, 东走走, 西看看, 站累了, 找个石滚子坐下, 或干脆蹲在地上。女孩子躲在草垛后面, 从一个草垛转到另一个草垛,从各个角落,观察小伙子的一举一动, 高矮胖瘦, 是俊是丑, 想想挺好玩的,估计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这种藏猫猫式的相亲。沽河村有个大姑娘,相亲十次,九次没让男方看到,而同村一个小伙子,则是相亲十次,九次没看到女方。这种相亲基本是以貌取人, 对方的人品脾性, 全凭媒人两片嘴皮瞎掰活。
看人成了,男方要给一笔看人费,媒人一份,女方父母一份,就算订了亲,下一步便是“验家”了。
验家验家,顾名思义,就是检验男方的家, 主要是看房子是否宽敞。验家相当隆重,跟婚礼差不多,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都来喝喜酒,男女双方同时接受对方家人的检验。女方临走时,男方要交给女方一笔验家费,比看人费多很多,家验过了,这桩婚姻就算确定了,不能翻悔。接下来准备彩礼,翻阅老皇历,选择良辰吉日确定结婚日子。这期间,逢年过节,男方要带上礼物去女方家里,看望巴结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
这一连串的过场,实际是做给亲戚朋友看的,男女双方真正在一起相互接触了解的时间很少。纵然婚后发现脾性不合, 甚至针尖对麦芒, 但为时已晚, 只能凑合过下去, 离婚的极少, 大喜之后是大闹, 新婚夫妻争吵打架, 便成为沽河两岸村村落落每天上演的滑稽大戏,也是家家户户津津乐道的最大话题。
打完闹完, 新媳妇找个包袱, 包几件衣服几双鞋袜, 将婆家吃用的东西卷一些, 回娘家诉苦, 顺便孝敬自己父母。通情达理的父母, 留闺女住两天, 劝慰一番, 教女儿别太任性, 作了人家媳妇, 就要好好过日子, 有事多忍让多商量, 少争吵少打闹, 然后把女儿送回去, 亲家坐在一起, 吃喝一顿, 将小两口各打五十大板, 日子照过; 也有那得理不饶人的主, 留着女儿不让走, 一定要男的亲自上门陪理道歉, 还要奉上一大筐礼物才肯罢休, 遇上男的不吃这一套, 死活不上门, 女的在娘家住草急了, 想回家, 又找不到台阶, 只好再把媒人请来, 媒人便又逮到骗吃骗喝的好机会。
我大姐还算幸运, 与瑞安相识七八年, 对瑞安的个性和为人也算了解, 虽然一起教学时那种感觉不复存在, 但总比嫁给一个自己毫不了解的人要好, 而且与瑞安结婚, 大姐户口留在白沙村, 可以继续在沽河中学教学, 如果嫁到其它村庄, 户口迁出白沙村, 很可能失去教师的位置。大姐经过几天考虑, 最终答应这门亲事, 和瑞安在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口号中定了亲, 在庆祝粉碎四人帮的锣鼓声中结了婚。
如同沽河两岸多数青年人的婚姻一样, 大姐和瑞安的婚姻, 也不过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种传统思想开出的又一朵花, 这朵花能开多久, 会不会凋谢, 要看命运的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