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国杂记(5) 摇船的阿娇 [2019/12]
- 回国杂记(2) 偶尔相对饮几盅 [2019/12]
- 回国杂记(1) 归宿 [2019/12]
- 不要娶北京上海的女孩 [2016/03]
- 天上掉下的姻缘(春节回国纪实)(一) [2014/02]
- 审判薄熙来这出戏演的非常成功 [2013/08]
- 天上掉下的姻缘(春节回国纪实)(九) [2014/03]
- 天上掉下的姻缘(春节回国纪实)(二) [2014/02]
- 一杯碰倒的咖啡 [2013/12]
- 天上掉下的姻缘(春节回国纪实)(三) [2014/02]
- 天上掉下的姻缘(春节回国纪实)(四) [2014/03]
- 上海滩-冰火两重天 [2012/03]
- 雪花一样的女孩(小小说,纯属虚构) [2013/12]
- 刘晓波的骄傲,中国人的耻辱 [2010/10]
- 天上掉下的姻缘(春节回国纪实)(八) [2014/03]
- 农村计划生育中的一些问题 [2012/05]
- 明年的诺贝尔和平奖应该授予陈光诚 [2012/05]
- 恨不相逢未嫁时 (小说,纯属虚构) [2011/09]
- 中国没有男人 [2011/02]
- 贝壳村,俺又回来了 [2012/05]
- 贝壳儿女赞-宜修朗诵版 [2011/05]
- 古韵诗社第十轮:黄公望子久不至--诗话篇 [2011/07]
- 周末盛筵:烟花的菜,若水的歌,夜蓝宫的酒! [2011/09]
- 广而告之:《贝壳文学》今天上午正式付诸印刷!!! [2013/12]
- 小小的书房(送给网恋的朋友,请对号入座,泡杯茶慢慢品味!) [2011/09]
- 贝壳夏令营《达人秀》--重在参与,唱支歌给你听 [2012/07]
- 梦里荷莲 [2011/07]
张家有既是书记又是村长, 年后将白沙村土地全部分到各家各户, 牛马车犁耙, 锨镐锄镰刀, 抽水机扬场机等大大小小生产农具竞价卖掉, 人民公社生产队彻底解散, 村委会却也因此有了一笔现金收入。刚好这一年白沙村通了电, 而农民有了钱后, 第一件事便是翻新旧房起盖新房, 白沙村窑厂的砖瓦供不应求。张家有用这笔钱买了两台砖瓦机器, 不再人工拓砖压瓦, 原本一月只能烧两窑砖瓦, 有了机器以后, 可以烧六窑, 即使这样, 砖瓦还没出窑, 已经被订购一空。
张家有知道现有的砖瓦窑太小, 二十四小时不停地烧, 也满足不了周围村庄的需求, 于是大着胆子, 以村子名义向银行贷款, 在老窑厂东边, 建了一座大型的砖瓦厂, 烧窑不再用麻干, 而改用煤炭。窑厂建好后由张家有的二弟张家钱和窑厂四鬼承包, 张家钱任厂长, 窑厂由原来十多个人一下子增到上百个人, 四周村庄的年轻人都托关系找门路来白沙村窑厂做工, 月工资五十元, 是我大姐教师工资的两倍, 农民终于和工人一样, 月月开工资了。窑厂除了人工以外, 土地免费, 电费村里上缴, 砖瓦价格一路上涨还供不应求, 到年底一算帐居然还亏本, 这其中的猫腻, 张家有和村委会几个人当然清楚, 一般老百姓有怨言, 但谁也不愿站出来得罪村干部。挖集体的墙角, 肥当官的腰包, 权贵经济鸣锣登场, 张家有吃肉, 村委们啃骨头, 小喽罗喝汤。多数村民在窑厂干活每月按时能拿到钱, 心里喜滋滋的, 窑厂赚钱赔钱谁也不会去问, 其实问也没用, 他们根本没有权力过问窑厂的经营。
中国的经济改革, 起点就不公平, 人为设置了众多障碍和不平等规则。专制制度下实行市场经济, 又无法律监督约束, 权力便是最大的资本, 别看张家有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村长, 却掌握着白沙村所有资源的分配使用权力。
作为村长和书记, 张家有还是要顾及白沙村老百姓的想法, 起码要做做样子。窑厂账面虽然亏损, 村委小金库早已留出一大笔现金。年底召开村民大会, 张家有宣布: 民办教师陈竹梅一家, 妇女主任桂香一家, 原大队书记友贵一家, 三户人家属于白沙村的困难户, 应缴的提留和农业税全免, 由村委代为缴纳。作为白沙村在沽河中学的唯一老师, 白沙村将按照村干部的标准, 给我大姐每月二十块钱补助。对此村里人都没有异议, 认为张家有为村里做了一件大好事。我大姐总算在民办教师位置坚持下来, 没有半途而废, 弃教种地。
我这时已经上小学, 每天早晨大姐领着我和铁梅, 还有村里一大帮孩子, 排着队唱着歌, 去沽河中学上学。歌曲不再是学习雷锋好榜样, 也不是社会主义好, 而是"我们的祖国是花园, 花园里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 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开颜。娃哈哈, 娃哈哈, 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大姐姐你呀赶快来, 小弟弟你也莫躲开。手拉着手儿唱起那歌儿, 我们的生活多愉快。娃哈哈,娃哈哈, 我们的生活多愉快。" 别人的生活是否愉快我不知道, 但是我并不觉得愉快, 因为铁梅老欺负我。
铁梅跟我大姐刚好相反, 象个男孩子, 要强好胜, 我处处要听她的, 一些孩子可能从大人那里听来一些闲言碎语, 有时候便指着我和铁梅说: " 陈孝来, 铁梅是你姐姐, 你就要听她的。" 铁梅便追着那些人打架, 我问大姐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姐总是说: " 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我才是你姐姐。" 但在我心里, 从未把大姐当姐姐看待, 她在学校是老师, 在家里象母亲, 与我根本不是同辈的人。
大姐在学校累了一天, 放学回家路上, 最喜欢带着我们一群孩子, 到她当年迎接我大哥母子的那片白沙滩, 自己一个人坐在沙滩上, 看我们玩耍打闹。有时大姐会脱掉鞋子挽起裤腿, 慢慢走进清清河水里, 挖那些埋在白沙里外壳青绿的小蛤蜊, 挖到大一些的, 大姐会放在手心看上半天, 眼里会有一滴一滴泪水, 滴答滴答滴到沽河水里, 随着河水流入东海, 流到遥远的北方, 那一滴滴泪水化为云, 变成雨, 滴落在大哥宿舍的窗前。阴雨天大哥站在窗前, 看雨水顺着窗户落下, 一滴一滴沽河泪, 浸润着大哥忧念的心。
白沙村窑厂每日浓烟滚滚, 车马络绎不绝, 沽河县政府改建, 也到白沙村来买砖瓦, 张家有发现了另一个商机: 白沙村的发源地, 白沙村的世外桃源, 白沙村老老少少游泳洗澡, 我和小伙伴们玩耍嬉戏的白沙滩, 那一片又细又白的沙子, 原来是一大片宝藏。以前村里用都随便挖, 从没想过要花钱买。现在政府盖楼, 需要的沙子数量巨大, 白沙滩的沙子若能卖给政府卖给大的建筑公司, 这笔生意就不是烧砖烧瓦可比了。
张家有这个主意在村委会一提出来, 马上遭到我父亲强烈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