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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哥是沽河两岸第一个高考状元, 娟娟大概听说过, 问我道: " 你大哥那么聪明, 你呢? 在学校是不是经常考第一? "
" 嗯, 差不多吧。" 其实我远没我大哥那么聪明, 但是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 吹吹牛说说大话, 不算欺骗吧, 有我大哥做保护伞, 娟娟也不会怀疑我说的话。
" 我真羡慕你们哥俩, 脑子那么聪明, 我一上数理化就头疼, 考高中都没把握, 别说考大学了。你们沽河中学升学率很高, 听说初中毕业生一多半都能考上中专和重点高中, 我妈说想借这次机会问问你大姐, 下学期能不能让我转到你们学校。 "
" 你想转到我们学校? 放心好了, 我大姐是校长, 绝对没问题, 你可以住到我大姐家里。" 听到娟娟最后这句话, 我心里一高兴差点跳起来, 当然我还是故作镇静, 装出一幅不在意的样子, 我可不能让娟娟知道我心里喜欢她, 那样我多没面子, 但我又要让娟娟知道我在家里多么重要, 于是拍着胸脯向娟娟打保票。
" 要真能来你们学校读初中, 那可太好了。我现在的学校, 没几个学生好好上课, 老师也不认真教, 全校师生都在自己家分的地里忙活。"
" 你家里不需要你下地干活? "
" 不需要, 我们家四个人的地, 有我爸和我哥足够了。我哥不爱读书, 我爹妈指望我能考上大学, 为他们争口气, 所以想让我转到你们学校来。"
我心里暗暗祷告, 希望我大姐能跟我一样, 痛快地说一声没问题。娟娟如果真能转到我们学校, 和我一起上学, 那可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不对, 应该是天上掉下个宝姐姐,
我那时并没读过《红楼梦》, 但文革前拍的一些戏剧电影都开禁重放: 山东吕剧《借年》《李二嫂改嫁》; 黄梅戏《女驸马》《天仙配》; 越剧《追鱼》《红楼梦》。这些电影成了那几年白沙村男女老少晚上最大的娱乐消遣, 乡放映队一年来村里放好几遍。我那时最喜欢看打仗的电影, 《英雄儿女》《侦查兵》里的机枪大炮飞机坦克爆破筒, 远比这些戏剧里一句词唱半天, 南腔北调拖泥又带水, 更让我兴奋激动觉得有意思。每次看这些戏剧拍成的电影, 我基本上看个开头就搬起小凳回家了, 只有《红楼梦》电影开头宝黛初逢那一段, 我记得最清楚: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娴静犹如花照水
行动好比风扶柳
眉梢眼角藏秀气
声音笑貌露温柔
眼前分明外来客
心底却似旧时友
虽然我不能象我大哥一样, 听完一大段《诗经》可以过耳不忘, 一字不差背下来, 但是这段唱词我也清清楚楚记住了前两句, 后面的只记住六个字: 花照水, 风扶柳。娟娟的出现, 我终于可以把这六个字, 具体到一个女孩身上了。
中午大姐过来一起吃饭, 我母亲和娟娟母亲说起我们的年龄, 我才知道娟娟虽然比我高一年级, 但上学晚, 实际比我大两岁。吃饭时母亲问我大姐, 能不能让娟娟到沽河中学插班上学, 我看着我大姐, 恨不能替她一口答应下来。
大姐并没注意到我看她, 当然也不会想到, 我这么小会认真爱上一个女孩子, 稍作沉思说道: " 没问题, 这件事我可以做主。娟娟来了以后可以住到我家里, 和我做个伴。"
听大姐说完这话, 我得意洋洋看了娟娟一眼, 娟娟正好也望着我, 我信口开河说的话居然一个字不错, 字字成真, 娟娟很高兴很开心很佩服我的样子。
在娟娟母亲的劝说下, 我母亲终于答应回娘家看我姥爷一眼。可惜这次回娘家, 母亲和娘家的关系不仅没有修好, 从娘家回来, 母亲反而气出了一场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