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杂记（222）

    年年岁岁作秋思，岁岁年年思不同。

    中秋节刚过，又连下了两场细雨，雨过天晴，天高云淡，街道两旁一夜之间铺满厚厚的树叶，树叶并没有干枯，秋阳下闪着嫩嫩的浅黄。

   如果说夏日的树叶是头发，风吹不落雨打不掉，中秋过后的树叶，更像是头屑了，每当一阵风吹过，都会有一片片的树叶，象一群蝴蝶，你追我赶，上下翻飞，飘落到小区每一个角落。

    在一片片飘落的树叶中，突然看到一只褐色的秋虫，快速旋转着，像一个小小陀螺急转而下，落到草地上。非常好奇这是什么虫子，走到草丛中仔细一看 ，不仅哑言失笑，原来这不是虫子，而是一种类似榆夹的小树叶，大小厚薄形状，象极了蜻蜓的翅膀，急速旋转下落之时，远看很像是一只卷曲的小虫,不知从谁家树上飘出来的。这种树叶下落时为什么会斜着身子快速旋转，似乎很值得花时间研究研究，说不定能象牛顿看到苹果落地一样，发现宇宙一大规律，也未可知。

    研究树叶旋转的问题，留给别人吧！我象往常一样，走进离家不远的那间咖啡馆，因为疫情，咖啡馆里只分散坐着三四个人，静悄悄非常安静，倒是合了我此刻的心境。坐到往常最喜欢的那个位置，捧着一杯咖啡胡思乱想。桌子西面和北侧是几扇巨大的落地窗户，视野开阔，窗外秋色一览无余。北面窗子望出去，是一条小溪，小溪两旁一丛丛茂密的灌木，大概长在水边的缘故，多数叶子依旧翠绿，但一片翠绿之间，却也夹杂着红橙黄紫各种秋天的颜色了。西面窗子望出去，是一条马路，马路对面有一株高大的枫树，嫩黄的枫叶浓密茂盛，整个树冠像是一盆放大以后立在空中的黄菊花，那亮丽的色彩，充满旺盛的生命力，丝毫没有宋玉“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的衰败之相。

    读过宋玉《九辩》的都知道，宋玉的这句千古悲秋伤树之叹，悲的不是秋，而是楚国日益衰退的国运，伤的不是树，而是自己怀才不遇的的身世，所以纵然他看到我眼前这棵亮丽的菊黄色大树，估计照样会发出“悲哉！萧瑟兮”的感叹。后世多少文人墨客，每到秋天，也要无病呻吟自伤自感一番，但是没有宋玉的身世际遇和忧国情怀，有几个人能写出宋玉这种感人的辞赋？唯有诗圣杜甫一生悲愁多病报国无路，面对萧萧秋风，思念先贤宋玉，才能真正体会到宋玉的悲哀，在他著名的《咏怀古迹》组诗中发出下面的感叹：

    摇落深知宋玉悲，风流儒雅亦吾师，

    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

    江山故宅空文藻，云雨荒台岂梦思。

    最是楚宫俱泯灭，舟人指点道今疑。

    去年这个时间，我望着这棵菊黄色枫树，曾经想到故乡的山河，是否也染上了这亮丽颜色。今年望着这棵菊黄色枫树，我既没有宋玉“处浊世而显荣兮，非余心之所乐。与其无义而有名兮，宁穷处而守高”的情怀，更没有杜甫“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的感慨。我想到的是远方的亲人，是不是和我一样，也会在百忙中抽出一点时间，悠闲的坐在窗前，欣赏这美丽的秋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