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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聚会,有一个朋友特别象我二姑家的表姐-翠子姐,所谓“醉时共尽欢,醒来各分散”,分散之后,勾起一种莫名伤感。
屈指算来,翠子姐去世已经十多年,写几个字,算是一种纪念吧。
浮云万里阴且晴,百岁人生聚还散
去去来来命在天,红袄绿褂梦中看。
亲戚众多姐妹中,二姑家的二姐是我印象最深的一个。在国外这么多年,做梦经常梦见大哥,大哥已去世多年,但经常梦见他还活着,在家忙里忙外,做这个做那个,而每次梦见大哥的时候,就会想起这个二姐。
二姐小名翠子,我们都喊她翠子姐。小时候,那时农村交通不象现在这么便利发达,虽然村庄相隔只有十几里路,平日却很少往来,特别是小孩子,只有过年过节才会碰到一起,热闹一番。老家的传统,每年正月初三,小孩子要穿上新衣新裤,提上个小竹蓝,里面装着白面饽饽饼干桃酥水果等,搭帮结伴到姥爷姥姥家,看望姥爷姥姥舅舅舅妈,当然多数时候还可以收到姥爷姥姥特意准备的崭新的从未用过的压岁钱,或一毛两毛,或一块两块。
我的姥爷姥姥一家那时闯关东去了东北,所以每年正月初三这一天,不会走亲戚,刚好留在家里,等姑姑家的兄弟姐妹们来了,大家一起玩,在那个灰暗的年代,这是一年之中仅有的几个热切盼望的高兴日子。小时候翠子姐家庭条件好,每年正月这一天,她领着几个妹妹,穿得花枝招展,打扮得漂漂亮亮,带着一大堆好吃的东西,到我家看望我爷爷和我父母。记忆中翠子姐和大哥最谈得来,两个人那时在学校里学习都很好,家里地里的活都最能干,二姐在她们姐妹中,长得又最好看,讲话又轻柔又甜美,所以每次见他们两个一起说说笑笑,我就想,二姐要是能嫁给大哥该多好,明知这不可能,但总有那么一种美好的愿望。
翠子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给人一种翠绿的感觉。她总穿一件薄薄的红色绸袄,外面套一件绿色褂子,钉着布扣,端庄又大方,她出现在哪里,哪里就充满欢乐和笑声。每年翠子姐拿到她的压岁钱,都会带我们几个年龄小的兄弟姐妹,到村口供销社买糖,一边走,一边给我们讲故事,买好糖,一块一块分到我们手里,她会把那些花花绿绿的糖纸收起来,叠成各种各样纸牌给我们玩。
翠子姐结婚十多年后患了糖尿病,而且比较严重,每年都有几个月要住院,多亏家里经济条件好才拖了很多年。有一年我回国探亲,父母说翠子姐又住进医院,医生的结论是这么多年打针吃药,她的五脏六腑机能已经完全破坏,无法再恢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希望家人早做准备。我有二十多年没有见到翠子姐,听了这话,连夜买张车票赶往济南。
在医院看到翠子姐的时候,翠子姐坐在病床上,几个人扶着,胳膊打着吊针,鼻子输着氧气,眼睛办睁半闭,胸前放一个枕头,脑袋耷拉在枕头上,浮肿的脸庞,嘴唇,手背,胳膊,整个人都变了型,唯有那呼噜呼噜象抽水烟似的喘气声,还告诉大家她依旧活着。
我站在病床前,四妹轻声说,二姐,你看谁来看你了!翠子姐用力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到我,轻声叫了声我的小名,然后又昏昏沉沉低下头闭上眼,粗重地喘气,我看着她,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分别二十多年,在这种半昏办迷状态下她一眼还能认出我。这是我第一次看望一个弥留之际的亲人,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死神,那种有心无力无可奈何的感觉,让人心碎。
坐了有一刻钟,起身走出病房和在楼道里坐着的二姐夫聊了一会,也只能说几句安慰的话,这个时候,真是悔恨当初自己没有学医,否则总能做点什么。
当我再次回到病房,站在翠子姐病床前的时候,四妹正握着她的左手帮她按摩,翠子姐好像意识到有人来了,睁开眼看到我,没说话,却把手从四妹手里慢慢抽出来,移到我面前,我握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说不出一句话,我想这时候,什么话都是多余的,能坐在一起静静地陪她一会就是彼此最大的安慰了。
三天后翠子姐去世了,那个我印象中总是穿件翠绿格子褂钉着老式布扣的二姐,那个活泼美丽给我们那个灰暗童年每年都带来几天欢乐的翠子姐,永远地离开了。同辈中我最敬爱的两个人都早早走了,而他们两个,在我的书本里,本可以成为美满的一对,应该生活得最幸福,厮守得最长久。
逝者远去矣,生者何戚戚!但愿上帝今生欠他们的,能在来世还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