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芸 67

        老王却不能面对这个现实，他摇摇晃晃来到启明家，双手抱着头坐在沙发上，他面如死灰，眼泪刷刷地淌。他痛苦地说：“启明，你看医院是不是搞错了，我昨晚想了一夜，很多环节都可能出错。或者和谁的检查搞混了，或许医生没有看清楚；我不懂那些检查规矩，但是总觉得有可能弄错，我们再去另外的医院查一次。小许不会得这种病！不再检查一次我不甘心。”

        启明和诗芸找到紫明，请姐夫帮忙把许芬联系到他工作医院再检查一次。但是大家的希望却落了空，这里再一次确诊为癌症。

       老王痛苦极了，他抱着孩子来到启明家，满面愁容，说：“我这是什么命啊，我活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小许有得了这种病，老天对我太不公平了。我自己就不说了，我有过这段幸福，就知足了，我的心不会再空。可孩子还小，眼看没有了妈妈，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启明你说，小许的病还有没有办法治？如果有一线希望，我倾家荡产都要保住她。”

       接着他又伤心地说：“都是我的错，我天天忙着出车，没有好好照顾小许；要是我多关心她一点，就不会拖到现在，兴许会有救。现在什么都晚了，是我对不起她呀。”

       紫明叫丈夫抓紧联系，许芬很快就住进了重庆最好的医院。经进一步检查和会诊，医生们认为手术治疗已无意义，先做化疗看看。老王这些天根本无心顾及孩子，他把儿子交给雷雷带到诗芸哪里，一天到晚住在医院。他流着泪恳求医生留住许芬，他不在乎花多少钱。他整夜坐在许芬床边不眠不休；白天许芬醒来，他就喋喋不休地和她讲话，说这是炎症，用不了多久就会好。他说：“小许，等你病好了，我们带上新新出去旅游，你一直劳累，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以后我们也要学会享受生活。”说完，他走出病房，蹲在地上闷着头发呆。

        紫明夫妻和启明隔三差五来医院，一是来了解许芬的病情，一是给许芬和老王送些吃的来。看到老王日益消瘦，颓丧而憔悴。启明说：“王大哥，你太劳累了，以后我们一人守一个晚上，你需要休息一下。”

       老王生气了，他咆哮着说：“廖启明，她是我的老婆耶，我和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在一起，你还要来和我抢，我不会离开她。”看他这痛苦状，诗芸经常把雷雷和新新带到医院看他们，她说：“你们安心治病，孩子在我这里，不用担心。”诗芸也通知了许芬的姐姐，一听妹妹得了不治之症，时日已不多，软弱的她已经哭得死去活来，大家都不敢让她去医院。

       诗芸周末把雷雷和新新带到医院，许芬看到两个孩子都来了，很高兴。她想抱抱新新，却没有力气；诗芸摇高床头，雷雷抱起弟弟放在许芬怀里，孩子趴在妈妈身边，说：“妈妈，你病得太久了，你要早点回来，我和哥哥姐姐都想你。”见到了孩子，许芬很高兴，她摸摸新新的脸，说：“新新胖了。等妈妈病好，我和爸爸带你和哥哥出去玩。”老王却不敢面对这个场面，孩子们一来，他更心疼，这么小的孩子眼看就要失去母亲，他一个男子汉连一点办法也没有，只有流不完的眼泪。

        这一段时间，启明和诗芸四处打听，寻找民间救治癌症病人的土方法，打听治疗癌症的单方、验方等。只要有一点消息，再远他们都去请教；即使没有效果，也要买去给许芬吃，再贵也不考虑。他们还把瑞琦也找来想办法，实在太远的乡下，瑞琦找来汽车也要一起去求救。玥玥知道问题严重，她也能独当一面，在家里和雷雷两人一起照顾好新新。这人生之路好像又循环回来，玥玥像诗芸小时候一样担起了照顾两个弟弟的任务。

       一个月过去了，许芬有所察觉，为什么自己不但不见好，人更加苍白、瘦弱、无力，头发还掉了很多。肝区越来越痛，有时要靠注射止疼针才能缓解；仔细摸摸，感觉到腹部似乎有硬块。许芬眼神游移，不安地在床上辗转，然后用干涩的声音对老王说：“老王，我的病你没有说实话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几分钟前，我想翻个身，都痛得不能动。要是这病治不好，你要早点告诉我，我不能撒手就走啊。”

        老王弯下身子紧紧抱住许芬，压抑了这么久的痛苦猛然爆发出来，他哭着说：“小许，你想翻身一定要叫我，我来帮你翻。你不要怕，有我呢，我这就去找医生。”随即，他冲进医生办公室，抱着医生的腿哭喊道：“医生啊，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许吧，我什么都不在乎，哪怕她是残废、哪怕她不能动、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她还有一口气，我都要她活着，我愿意陪伴她、照顾她一辈子。”说着，老王哭倒在地上。

       当老王步履迟缓、神情沮丧走出医生办公室，大家知道，许芬没有多少日子了。老王现在更是寸步不离她，他绝望的眼神，就连铁石都会被溶化；他温柔的拥着许芬，要抓住在一起的最后每一秒钟。他现在唯一的要求只能是不要让许芬受痛苦，这一点，医生说会竭尽全力办到。

       许芬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开始是无声的惊愕，接着眼泪顺着她瘦骨嶙峋的双颊缓缓流下，老王抓起她的手握在自己温热的手里，说：“小许，你放心，和你在一起这几年我明白了很多事情，我们一起过了我一生中最幸福的几年，我知足了。你不要怕，也许还有机会治好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再糊涂，我会好好带大我们的孩子，有他在我身边，你就在我身边，你永远在我这里。”说着他流着泪、咬着牙，用力捶打着自己左边的前胸。

      老王还说：“你的病，启明和小宋都很关心，他们帮了很多忙，新新也是他们在帮我照顾，还经常为我们准备营养食物，不然，我还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他们真是好人啊，有他们帮忙，你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