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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有比较清楚的记忆,应该是从五至七岁在西昌那段日子开始,那之前的事,只是些模糊印象。小时候,我和妹妹李国芹生活在婆婆爷爷的身边,妈妈和父亲都不在我们的生活里。一天,婆婆突然大声说:“涵儿,妈妈回来了。”我不知所措,赶快躲在婆婆身后。婆婆说:“你们看涵儿,妈妈回来了,居然还不好意思起来。”
原来妈妈和父亲一起去了西昌,这次妈妈回成都,是来看望婆婆和爷爷,处理一些家事;因为父亲很想念我,要带我去西昌团聚。
一九四四年初,我们一行人分乘几辆轿车和一辆卡车前往西昌,道路很不好走,车开得很慢。这条泥路有长长的一段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曾有汽车在这危险的路段上滑下山崖,车毁人亡。当我们乘坐的汽车经过险路时,妈妈紧紧抱着我,吓得脸色苍白全身是汗。走了两天,离西昌不远了,前面的道路塌方,车队停下来,找了一个大院子住下。第二天早上起来,我惊呆了,天地之间已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高耸的雪峰融入雪雾迷茫的天际,山坡上到处是凝成千姿百态的硕大冰块,晶莹剔透。又粗又长的冰柱从山岩上、屋檐上挂下来;远远近近的树木被冰雪包裹着,有的象一丛丛纯白的珊瑚,有的象一堆堆洁白的绒花,我觉得好象进入了神话中那美丽而神秘的国度,兴奋地冲出门想跑进这童话般的世界,一脚踩着路面上的薄冰,狠狠地滑了一跤,只得乖乖地回屋。
大家在房间里烤火,一个叔叔耸着肩、搓着手,不停地唸:“嗖嗖冷,冷嗖嗖”。我们被困在这里几天,消息传到父亲那里,父亲急得大发脾气,下令赶快疏通公路,并亲自乘车沿崎岖山路来接我们。
当我们进入西昌时,驻西昌卫戍司令刘元瑄派出的一连骑兵和八县彝族头人出城十里相迎。当时,鞭炮齐鸣、鲜花簇拥、盛况空前。父亲抱我坐在他腿上,另一只手搂着妈妈,兴高采烈地说:“看看,多少人来欢迎我们,这里是我们的另一个家啊。”
到了西昌,气温和路上迥然不同,干燥而暖和,蓝天白云之下,空气特别清新。我们住在西康省银行西昌分行后面的院子里。父亲已买来了一辆外形是汽车的四轮脚踏车,大红色的车身油光铮亮,我从父亲怀里跳下来,兴奋地坐进汽车,汽车便平稳地往前滑动。父亲看我这么高兴,拍拍妈的肩,也满脸堆笑。父亲引领着我骑着汽车到花园,我下车和父亲拉着手跑来跑去。我的父亲简直就象个孩子,我一点也不怕他,还专门和他淘气。
父亲告诉我说:“乖孩子,你千万不能一个人出街,彝族人经常会进城抢小孩去当娃子,他们孩子,上前一把抓住夹在手臂下,用身上披的查尔瓦裹着就跑,你可要小心啊!”听了这种事,我的兴奋劲吓得一下子就没有了。
开始的新鲜感很快就过去了,又不能随便上街玩,即使出去,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小小一个西昌城,极为落后而简单,还很脏。父亲每天要去“办公”,妈妈经常要接待朋友,我有些寂寞了。父亲看出我不太愉快,去刚建成的公园里借了两只小白兔回来。兔子养在花园里,我每天喂它们,父亲“办公”回家,也陪我喂兔子。只要有父亲在,我就在院子里雀跃奔跳,追得兔子满园跑,父亲说:“乖乖,那兔子是红眼睛,专门和小孩子作对,让我来帮你。”胖胖的父亲笨拙地和我一起追来追去,而兔子却突然不知去向。
妈妈大笑起来,说:“光普,我看兔子把你当成大狗熊,早就躲起来了。”父亲走过去,一把抱起妈妈就跑,说:“哈哈!我总算抓到一个我要的小东西。”他们说笑着,毫不在乎佣人们看见。我则跟在后面又叫又闹,大有嫉妒之意。
晚上,我们有时去俱乐部玩,俱乐部的字音,和成都人说的扎萝卜相同,我感到奇怪,为什么要去扎萝卜呢?原来,那里有点象现在的夜总会,平常认识的叔叔、阿姨,好多都在里面。我们只是坐下来吃些小点心,听听唱歌,轻松地和朋友聊天。父亲喜欢把我抱起来坐在他的膝上,我也喜欢依偎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躺在父亲怀里的幸福,象水,静静地流进我心里;象火,迅速地漫延到我全身;象一首动人的歌,让我陶醉;象一幅美丽的画,任我感受。
那时,西康举办过一次运动会,我还记得运动会的发奖仪式。妈妈笑展明眸,款款走向得奖的运动员,给他们颁奖。妈妈沐浴在在阳光里,带着一身耀人的光彩,显得那么漂亮、那么高贵、那么从容,我使劲给妈妈拍手。
那天晚上,我趴在父亲身上,问:“爹,为什么我长得没有妈妈漂亮?”
父亲捧起我的脸微笑,说:“我的乖乖,你妈是老天爷送给我的礼物,你也是老天爷送我的礼物,不过,你长得更象我。难道你不就愿意象爹吗?”
“我当然愿意象你,但我还是想漂亮点。”我翘着嘴唇,撒起娇来。
“傻孩子,你在我眼里是最美的,你是我的无价之宝。你的漂亮在你的眼神里,在我的心坎里。”父亲的话我听不懂,心想,管他漂亮不漂亮,真要是什么都能象父亲,就是我最大的幸运。
2007年,我在凉山州档案局保存的旧档案里,找到父亲当年批准修建体育场的批文和父亲在屯委会其它文件上的批示。这些父亲的手迹,记录了父亲在西昌工作的历史,成了我的宝贝。父亲的照片和其他属于父亲的一切,随着一次次运动的清洗,早已踪影全无,唯有我心里父亲的形象永远不会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