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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倩文九岁那年冬天,川西地区下了场大雪,片片雪花在空中飞舞,小镇像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外套,田野、竹林、树木都被银装素裹起来。天空白得刺眼,街上的行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急急走过,生意人走到店外看雪,大家拱拱手,说:“瑞雪兆丰年。”就又返回烧着火炉的店内。风雪中小镇显得有些萧索。
孩子们却兴高采烈地迎接这难得一遇的大雪,他们冲出家门,张开双臂在漫天风雪中旋转,笑闹、跳跃。爽爽和倩文大把大把地从树叶上、草地上把雪刮到脸盆里,小手冻得通红却不觉得冷;小强挥动扫帚把后院地上、台阶上的积雪扫到一起,堆成小山。三个人把收集到的雪拍拍打打压得紧紧的,做成雪人,小强用两个黑珠子做眼睛,用一条粗线弯了一张嘴角朝上的嘴巴,倩文找出小时候戴的小帽给雪人戴上,再找一条红布条给它当围巾,一个可爱的半米高的雪人微笑着站在院子里,要等雪停后两天它才会化,这几天它就是大家最好的伙伴。
下午小强叫朋友们互相传话,高声叫大家赶快到镇外打雪仗,两个妹妹听见也闹着非去不可,小强说:“你两个麻烦鬼,什么都想跟,还不去多穿点衣服。”
男孩子听说打雪仗,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们来到镇子外的一块坝子上,那里是赶集时的牲口市场。孩子们大喊大叫着互相追逐着扔雪球,雪球打在树上,碎了,像炸开的小烟花。小强肚子上挨了一下,他立即弓着身子跳着去追逐扔雪球的人,还以颜色,把雪球打在那孩子头上。可他却不小心滑了一跤,小强直起身来,得意地咧开嘴,笑了;又不停地向男孩子们仍打雪球。仗越打越激烈,雪球在空地上空乱飞,每个人都被打中很多次。爽爽和倩文没有闯进大战,她们跑来跑去帮小强捧雪,有时趁人不注意,从后面扔个雪球过去,不过,她们的力气不大,扔出的雪球在空中划个低矮的弧形,落在不远的地方或哪个倒霉鬼的脚上。等三个人回家,已是满头满身湿漉漉,满脸红彤彤。妈妈把他们拉进烧着炭火的房间,赶快脱下沾满雪的棉衣,用被子把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再擦干沾着雪的湿头发,用力搓着他们冰凉的手,忙得不亦乐乎。他们还兴奋地说个没完。爽爽大叫:“哥,明天我们又去玩。”
晚上小强和爽爽又来到倩文家,小强说:“爽爽,你去拿三个碗,碗里装满水。倩倩,你去找三条细麻绳来在每个碗里放一条。”
看倩文把绳子丢进碗里,他连忙说:“哎,哎,倩倩,不能把绳子全放进去,留一段从碗边挂在外面。”
碗放在院子里,第二天早上,小强兄妹一早就跑过来,倩文已早等在哪里了。小强用热毛巾把碗包一包,拉着碗边的绳子往上提,手上拎着的就是一块半个圆球形的冰。于是每人一手拎着冰,一手拿一根棍子,把冰当锣敲,排着队,兴奋地在两家之间走来走去,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跟着脚步的节拍齐声说:“锵、锵,抢到吃,锵(抢)不到就没得吃。”吸引了一群孩子跟在后面,形成浩浩荡荡的队伍。他们围着雪人转圈,围着爸爸妈妈转圈,惹得大人们哈哈大笑。东义笑着说:“肯定是小强这家伙出的主意,这小子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一场大雪下完,太阳露出脸来,化雪是最冷、最无聊的时候。外面到处是浑浊的泥水,孩子们爬在窗户上,心里酸酸的,看着雪人一点点矮下去,最后留下那弯曲的红布条孤零零地躺在泥水里。
庆祥在雪后打理门前和院子里的泥水时受了凉,他感冒了。凭他壮实的身体,他没有把感冒放在眼里,喝点红糖姜开水,蒙头睡一觉就没事了。
这天,王庆祥觉得头晕、胸闷,为了不让妻子操心,他抽空去镇医院一趟。医生见到庆祥脸色灰暗,问:
“王老师,哪里不舒服?”
“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刚感冒过,现在觉得胸闷,没有力气。”
“你的脸色不太好,我得检查检查。”医生拿出听诊器,给庆祥量了血压、听了心脏,说:“王老师,你的血压偏低,心跳略快,你先在医院输点液,观察一下。如果明天你的情况不见好转,我们送你到县医院去。”
听到庆祥住院的消息,盛云飞奔到医院,一把抓住丈夫的手,脸色惊慌,着急地问:“你怎么了?怎么不先告诉我一声?你觉得不舒服有多久了?医生怎么说?”
庆祥说:“不着急,只是血压有点低,医生开药去了,你放心,没有大事。”
盛云心疼地说:“不着急,不着急!一天没吃饭,你说不着急;批改作业半夜不睡,你说不着急;家里翻地累得直不起腰,你也说不着急。什么时候自己有事你着急过?”
“我只是有点不舒服,今天我好不容易找个机会不上课,躲在这里休息,这是个好事啊,有什么可着急的?我们在这里安静地说会儿话,也不说点高兴的事。现在说说没关系,要是倩儿来了,你要小心,不要让她担心。我输完液就回家。”
正说着,护士推来输液架把一瓶药挂上去,开始给庆祥输液。几乎同时,倩文拉着爽爽冲进病房,扑在爸爸身上就哭,盛云赶快拉她起来说:“小心,爸爸正输液呢,不要碰他。”说着把倩文揽在怀里。
药水一滴滴通过胶管流进庆祥的血管,庆祥难得有这样的休息机会,他平静地闭上眼睛,睡意也就上来了。盛云和倩文目不转睛地盯着药瓶,注视着药液一滴一滴往下流。一瓶药将完,护士又拿了一瓶进来,她向盛云笑了笑,抽出药瓶上的针,戳进拿来的药瓶里,轻手轻脚地离开病房。
突然,庆祥两眼圆瞪,双手在胸前乱抓,无力的叫“难过”。盛云和倩文拼命叫医生,医生进来,还在给他做检查,庆祥两脚几蹬,没有了气。这时,倩文看见一团白色雾状的人形飘呀飘的,穿过医生的身体、穿过急救的仪器,什么也挡不住它,转眼间就不见了。盛云已经昏过去,倩文却呆在那里,不哭、不闹,直钩钩的瞪着两眼。等倩文回过神来,一头扑在庆祥身上嚎啕大哭,她拼命地摇着父亲,大叫:“爸爸,爸爸,”她抽泣着,“快醒醒,我求你了。你不能啊,你不可能死,你不可以死,快坐起来,你不要吓我。”这个温柔、文静的女孩,现在疯狂地摇晃她的父亲,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接着,她用发抖的手抱起父亲无力的身体,她低下头凝视他失去生机的脸,抽泣着伤心地说:“他没有动,他再也不能动了。”她把父亲紧紧抱在怀里,直到爽爽和小强跑来,用力把倩文拉开。目送着被推走的父亲,倩文的泪水哗哗的流,它的心裂成了两半......。
小镇的医院,其实称不上医院,不过算医务室罢了,出了这种事,看来问题不大的病人,突然死亡,医院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们检查了医生的处方,药基本上属于保健性质,不可能致命。何况死者家属在场,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该怎么做结论呢?只能定为急病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