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被中国人民遗忘的收藏

       “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音符：拉拉米拉），哪里需要我到哪里去，那里艰苦哪安家（低八度音符：拉拉米拉）。”这首具有浓郁民族风格的军旅歌曲，可带我们回到毛泽东时代，这亲切感人的歌声背后，触目惊心：

        1970年12月25日，江苏省射阳县召开公判大会，一个年轻的解放军战士被判处死刑，并立即执行：

                                       带血的命题

        这起陈波事件，来自我本人的剪报《报刊文摘》，收藏至今二十八年。文章最初刊于胡耀邦主政、朱厚泽任中宣部长时的《新观察》1986年第21期。为便于读者观看，我已重新打字一遍。。

        他名叫陈波，原为南京军区某部班长，连续多年评为五好战士，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军区特等射手，并多次出席省军区先进入物代表大会。

        陈波究竟犯了什么死罪？

        这事发生在文革之前，1964年5月29日，《光明日报》登载了一篇哲学论文《一分为二和合二而一》，但无人知道其背景，原来是康生经过密谋策划，将这篇文章作为引蛇出洞，以学术讨论为名进行政治迫害。在中南海钓鱼台的秘密会议上，康生宣布：“赞成合二为一反动思想，是一股思潮，从理论界，到机关干部，到人民解放军，都有市场，凡是写支持合二而一文章的人，各个单位一定要进行清理。”

        刚满24岁的陈波，看到党报的哲学命题讨论，以满怀探求真理之热情，他也写了一篇文章并寄往报社。一天下午，陈波被叫到连部，指导员问道：“你写过一篇文章？”“是。”“这场争论你究竟是拥护谁，反对谁？”“两种观点我都赞成，不能肯定这一方，否定另一方。我不同意报刊上现在这种做法，把一分为二捧上天，把合二而一说得一钱不值，这不是科学态度。”

        于是，连首长宣布：“根据上级领导的指示，我们是来处理你的问题。你犯了严重的政治错误，这不是学术问题，而是政治问题。是拥护毛主席，还是反对毛主席的问题！”接着，连队对陈波多次批判，不久他被押送回乡，就地劳改。

        陈波多次上诉，但都石沉大海。

        文革爆发了，他写了一张大字报，贴到中南海新华门前，当夜，他被公安局逮捕。

        入狱后，他不断地被审讯，却始终不屈服，后又押回原籍地射阳县监狱，加上重镣，关进了死牢。备受煎熬的两年后，1969年，陈波的父亲接到通知，用架子车接走只剩一口气的陈波出狱回家。

        在亲人的精心护理下，生命复苏，陈波又如饥似渴的读书，诸多问题又象姐不卡的网扣，缠在他的头脑中，他用化名给北京理论界写了一封长信请教。

        1970年夏，公安再次要逮捕陈波，有好友连夜赶来告知，陈波爬上一列西行的火车------

        在中国西部地区，他避开人群，昼伏夜行，终于走入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一对牧民老夫妇收留了奄奄一息的陈波。在他们的照料下，陈波恢复了体力，学会了放牧、挤奶、扎帐篷。有一天，老人被人喊走，回来什么都没说，他默默地拿出一张印有陈波相片的通缉令。陈波又开始了流浪，不过这次没走多远，又被逮捕了。

        康生听到陈波以逮捕归案，高兴地说：“能把合二而一的反动分子抓回来，这是很大的胜利，为党和国家清除了隐患。对这次办案有功人员，要破格提拔，以资鼓励。”

       在康生授意下，公安部下令对陈波下毒手；陈波的家属接到了“全家探监”的通知，老母亲当场倒下断了气。老父和弟弟急忙奔去监狱，陈波留给他们最后话是：“要坚强地活下去，不要悲观，正义一定战胜邪恶，我最大的遗憾是不能看得见那一天”。

        第二天，陈波被提出监狱，就在射阳县人民法院办公室门前，公安干警以“打击反革命分子嚣张气焰”为由，用刀子撬开陈波的嘴，用铁钳拉掉舌头，使他不能喊叫出声------- 陈波被杀害了。

         1978年，《人民日报》的内部“情况反映”登出了这起灭绝人性的死刑判例，不久陈波一案得到了纠正。

        正如有人说：“张志新不是被一个人杀的，而是被全国人民杀死的”，陈波也同样死在八亿人手里。

          时至今日，刘晓波由于时代的缘故，没被杀死，但令人想起了他的话，他说：我身上的光环已经足够，请将世界的关注更多地放在那些不太知名，或者根本不知名的受难者身上吧！

（本文写于今日——12月26日毛泽东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