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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今夜是个异数。
在我们几年刀口舔血的生涯中,从没有真正搂动过枪机。没有真正伤过人,我们要的只是钱。说到底只是个派对,阿伦犯不着在临走之前射击惊慌的人群。当我们逃离那个富豪居住的城市,在深夜向旧金山急驶时,我忍不住开口抱怨了一句:“你今晚怎么了?”
“什么意思?”
“我是指的你临走的那两枪。”
“他妈的,就跳个舞。你不知道那个女的看我的眼神,我又没有要扒她裤子。她那个男朋友,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跑过来把我推开,一面还用卑夷的眼光把我从头看到脚。好,我是下三滥。我这个下三滥倒要看看你这种有钱的兔崽子多有能耐?哼,枪一响不还是照样带头逃命?狗娘养的,他以为自己是谁?”
“问题是你最后两枪打到的并不一定是他。”
“都一样,我腻透了这票货色,爸爸妈妈的乖宝贝,学校的好学生,每个人都喜孜孜地上名牌大学,在高科技公司上班,在柏莱阿图买房子。好日子都给他们占尽了,好逼都给他们操去了,还自以为了不起了,看什么都高人一等似的。狗屁。这两枪就是要他们知道子弹打在身上一样会痛,一样会死翘翘。管你是读斯坦福大学或家里有再多的钱。都一样。死翘翘。”阿伦的牙齿磨得格格响。
我摇摇头:“事情搞大了,警察不会善加罢休的。”
阿伦的眼光离开路面,盯在我脸上:“早晚会有这一天的,你害怕了吗?”
“当然不,但事情好像不值得。问题我们现在去哪里?”
“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把蒙娜丽莎叫上,去南面躲几个礼拜。”
我们把车停在萨特街的二十四小时停车场,在一个小旅馆中待了二个小时,洗了澡,打电话给蒙娜丽莎,要她四点钟在公寓楼下等我们。在去她家的途中,阿伦在黑暗的街道上几次停车,用螺丝起子在路边停泊的车辆上撬下几块车牌。
当旧金山的居民还在这个起伏有致的城市怀中恬睡之时,我们已经滑过海湾大桥,在利物摩尔的山谷中穿行。在东方升旗第一线曙光时,我们已经踏上五号公路笔直的双线车道,以时速八十五英里向南疾驶。
阿伦驾驶一辆九三年份的黑色宝马,那辆车是他在一个通宵豪赌之后从香港人手上赢来的,阿伦一直没去汽车监理所把车主的名字转到他名下,所以警察应该不会起疑心。除了蒙娜丽莎过分嚣张的坐姿,她放肆地把穿着超短裙的两条腿高高跷起,搁在前面的仪表板上,别的驾驶人经过我们车时都用一种猥亵的眼光多看几眼。
“蒙娜丽莎,我说,妳把腿举得那么高干吗?阿伦车都开得歪歪斜斜的,路都看不见,他只看见两条白花花的大腿了。”
阿伦平视着前方,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什么好看,她,老子还有什么是没见识过?”
蒙娜丽莎挑衅道:“喔,你就百分之百肯定?本姑娘还有好多手段没使出来呢,要不要见识一下?”
我们还真想不出这婊子有什么新奇玩艺儿,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她腿一伸一缩,飞快地拉下内裤。手一扬,电动窗一闪,那条薄薄的织物就像一只白色的鸟儿疾飞出去。
“妳疯了,要是妳的骚劲上来了,赶快爬到后座去,让山姆好好的干妳一场,别在高速公路上丢人现眼的。”
说真的,蒙娜丽莎就是真的爬过来投怀送抱。我他妈的一点兴致也提不起来。要知道我们是在逃亡,警车随时可能在后方呼啸着出现。昨晚阿伦说带她一块走,我就说会不会是个拖累?阿伦争辩说有个女的可以遮遮警察的眼目。这不,闯祸精在高速公路上乱扔东西,还有什么比这一招更容易引来警察?
阿伦气得脸色发青,几次要发作结果还是忍下了。
我们此行打算好去找雇佣兵大哥,大哥来美之后在南加州河边市落户,还娶了个肥胖的墨西哥女人。不过我们知道他并不会从此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此罢手,这家伙当了一辈子杀手,哪会开个小烟杂铺子过安分日子,听说他在做军火生意,把美国陆军的剩余步枪卖到哥伦比亚去,换回海洛因,这买卖赚钱,我们去也学着点。
南加州是个避风头的好地方,人山人海,可进可退,警察去哪儿捞我们?有机会的话还可以再干一票,然后往墨西哥一钻,花天酒地混上半年,到时候风头也过去了,我们再大摇大摆地回去湾区。
时间还早,我们又不急着赶路。
中午时分,我们的黑色宝马已掠过加州平原,开始攀爬进入洛杉矶的那座斜坡。
时值五月暮春,公路两边山坡上的荒草枯黄一片,南加州的天气已经非常闷热,爬坡需要马力,阿伦关上冷气,打开车窗,风立刻灌满整个车厢。
当我们超越一辆吉普车时,正好吹进来的风撩起了蒙娜丽莎的裙子。吉普车上坐了三四个眼尖的黑鬼,哇地大叫一声之后就跟定了我们的车。阿伦加大油门想甩开他们,但这几个家伙发疯似的轰大油门紧咬着我们。我们慢下来他们也慢下来,还把头从车窗伸出来对我们吐口水,骂下流话,扔空汽水罐,我们车顶上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阿伦忍无可忍:“这些黑鬼们找死,山姆,给他们点教训。”
“好吧。”
我们忘了这是在逃亡途中,凡事都该收敛点,这些黑人小混混其实不值得跟他们计较。问题在前一天阿伦刚问过我害怕了没有。我怎么能在这个关头装歹种呢。我拿出藏在座垫底下的手枪:“蒙娜丽莎,把裙子撩得再高些。”
正午的骄阳下五号公路上车辆不多,在一个大角度的转弯之前,我前后左右观望了一下,确定没有车子近得足以看清我们的车牌。我放下车窗,伸出用衣服盖着的枪管,从出其不意地开了火。第一枪不偏不奇地击碎了档风玻璃,裂纹像涟漪一样荡漾开来。前轮胎也中了子弹,吉普车一歪,像只狗熊般地一头向路边撞去。两辆车挨得近,我们可以看见那车里惊慌失措的黑面孔,嘴张得像只喇叭,却听不见叫喊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二秒钟之内九颗点四五的子弹飞出我的自动手枪枪膛。阿伦看我完事,一脚狠踩油门,宝马车绝尘而去。
接下去好长一段路程内,大家都屏息凝神,一句话也没有,阿伦不断地注视着反光镜,看有没有警车追上来。没有,一切正常。但我们知道大意不得,吉普车撞毁在路边有人会报警,警察在几分钟之内就会赶到。那些黑鬼们如果还有一口气的话就会告诉条子们发生了什么事。再下来就是沿途通报,要所有的条子们注意一部黑色的宝马,车里坐着一个不穿内裤的女孩。
幸好已经接近大洛杉矶地区,我们必须在下午二点钟就开始的大塞车之前离开公路,潜入市区。那里有数千辆骚包的黑色宝马。
我们在西好莱坞出口下去,沿着活希大道途经拜佛利岗之时停下加油。阿伦在我们的掩护下飞快地在车尾换了张从旧金山偷来的车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