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读小说‘钢琴’完

作者:文取心  于 2010-10-3 02:55 发表于 最热闹的华人社交网络--贝壳村

通用分类:原创文学|已有10评论

关键词:

 

 

我从此对灶披间母女多了一份注意,那母亲活得象只受惊的老鼠,天不亮就出门,晚上很晚才回来,有时看到她拿了把大扫帚在扫弄堂,见了人就避到墙根,眉眼都不敢抬一下。小珏也很少出门,有次我在晒台上看到她端了个箧箕去倒垃圾,就匆匆赶下楼去,在过道里碰上小珏。两人都楞在那儿,我嗓子里堵着一句话,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还是小珏先反应过来,她伸手指指楼上,意思是不要让二楼的居委会主任听到动静。一面开了灶披间的门让我进去。

我眼睛过了好久才适应黯淡的光线,渐渐分辨出十来平方米的房间里堆满各种杂物,挤得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正中一张红木大八仙桌,大概是抄家漏下来的家具,桌上有个纱罩盖着昨晚的剩菜,靠墙有张大床,床上堆了一大堆换洗的衣物。房间里弥漫着一股久不见阳光的阴潮气。小珏招呼我在床沿坐下,二人都很紧张,找不到话来说。最后还是小珏先开口说:“大弟,谢谢你帮我把琴键搬回来。”被她一提,我又想起那晚在黑暗中小珏亲我脸脸颊的情景,更加口拙了,好半向晌才开口问道:“你把琴键藏哪里了?”小珏把门掩紧,爬上床, 从被子底下把琴键拿了出来,整排的琴键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着白光,“我用牙膏擦过。”小珏说道。

我轻轻地按下去,光滑的琴键在我手指底下无声地跳跃,琴键上的珐琅质给我一种奇异的触动,那么地柔和,那么地细腻,我的手握惯了杠铃,指头上一层老茧,指甲黑黑的,放在洁白细腻的琴键上自惭形秽。我收回手来,问小珏会不会弹‘大海航行靠舵手’?谁知她摇摇头,说那不是正规的钢琴曲。我从小对音乐一窍不通,除了知道那些‘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之类的流行曲,我想象不出 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叫‘音乐’。小珏看到我一脸迷惑的样子,说:“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吧,可惜是无声的。”

 

我背靠着被油烟熏得乌黑的墙壁,看着小珏俯首在搁在棉被中的琴键上,先是两手缓缓地按下去,接着越来越快,手腕在琴键上左右跳跃,身体也不住地前后摆动,有的时候她左右手交叉,有的时候却只用右手的两只手指在键盘上一路滑行,过了一阵,她停了下来,我以为结束了, 但她没有回转身来,稍作一下停顿之后又弹下去。动作越来越激烈, 手高高地抬起落下,或者象急风似地在键盘上扫过,最后又沉缓下来,恢复刚开始那种舒缓的节奏。末了,手指动作完全停下,小珏垂首在键盘上一动不动。

我象入梦一样,小珏回过头来,告诉我说这首曲子叫‘献给爱丽丝’。是个德国作曲家叫贝多芬作的。

我问了几遍,最后要小珏在纸上把‘贝多芬’三个字写下来,说:“姓贝的人不太多,所以记不住。”小珏笑了,笑容非常柔和,我第一次看到她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她告诉我贝多芬就是姓,作曲家全名叫路德维希。凡。贝多芬。是十九世纪最伟大的音乐家,从小是个神童,到晚年后耳朵聋了,但还是写了‘第九交响曲’,世界上最伟大的交响曲之一。我惊异地问道耳朵聋了怎么还能写音乐?小珏说:“真正的音乐都是从心里出来的,不管是耳朵聋了,还是象我们今天的无声键盘,只要心里有音乐,这些都不是问题。”

 

那天晚上我推脱了伙伴们去曹家渡吃小笼包的邀请,一个人跑到苏州河边上,望着乌黑的河水,抽掉整整一包飞马牌香烟。我的眼前有一个朦朦胧胧的世界,非常非常地远,但散发着一股祥和的光彩,那里的居民个个能歌善曲,由一个留大胡子的叫贝多芬的耳聋的老头儿领导,广播里每天播放‘第九交响曲’之类的仙乐,小珏当然是那儿的居民。那儿的居民不用排队买带鱼,不用扫弄堂,也不光膀子穿花睡裤,每个人都能把‘献给爱丽丝’弹得飞快。我刚想凑近些去看个仔细,却被那个叫贝多芬的老头儿大声斥喝:“哪来的小流氓,竟敢在这儿探头探脑。。。。。。”

月亮照在乌黑的苏州河上,泊在岸边的农家船上飘来一阵粪肥的气味,我一辈子从没象那个晚上般地感到自卑过。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打砸抢之外还有那种叫交响乐的东西,除了居委会主任那种人物之外还有个贝多芬,除了那些像念经般的革命歌曲之外还有‘献给爱丽丝’。而我,在今天之前的人白活了,除了一身傻肌肉和丑陋的伤疤之外,什么都不懂,跟居委会主任那窝猪没什么两样。活在这世界上两眼一抹黑,只会把嘴巴在地上拱来拱去找食,互相咬来咬去取乐。小珏她们懂音乐的人像当空皓月, 而我们这些人则是一群蹲在苏州河边的癞蛤蟆。

我把烟头向河水弹去,看着那流滢般的火星成弧线隐入黑暗,心中暗暗地下决心;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下去了。音乐的天堂虽然离我很远,但毕竟还是存在,也许在小珏的带领下,我至少可以一步一步走近前去,偶尔聆听一下天籁吧。

 

                          

 

第二天我找来一些旧的木料,帮小珏修理灶披间的门框。

居委会主任的大儿子路过,疑惑地看着我。我狠狠地瞪了回去,我今天已不是两年前搬来时那么好欺负的,他想动什么坏脑筋最好先去外面打听一下“镇宁路大弟”的名声。结果他什么也没说就过去了。

门框修好之后小珏不用像以前一样提心吊胆了,我常常整个下午泡在灶披间里看她弹琴,像个怯怯的小学生地听她讲解这首是贝多芬的‘月光’,那一首是肖邦的‘小夜曲’,而海顿的‘土耳其进行曲’则是节奏飞快,两只手不断地在键盘上交叉。有的时候她会随着弹奏的节拍轻轻地哼唱,我则听得如痴如醉,世界竟有如此美妙的声音。我甚至提议由我来想办法把那架在弄堂口放了两年的钢琴搬回灶批间来。小珏两眼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下去,告诉我那架琴的琴弦全部锈坏了,琴板也已经变形了,就是搬回来,她们家也没有这个能力把它修复原状。她现在能够在琴键上保持手指练习已经非常满足了。我没说什么,心中却想着曾看见有架很新的钢琴扔在镇宁中学的仓库里,不知能不能想办法偷出来。那样我就能听到真正的钢琴曲了。

 

我注视着埋头在键盘上的小珏,露出一段洁白的脖项,上面有些细细的茸毛,我很想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一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我不敢亵渎心目中神圣的东西,虽然我常常会想起小珏那次在半夜黑暗的过道里亲吻我脸颊的情景,但后来她再也没有任何类似的举动。我们所谈的只是音乐,我像听天方夜谭似地听她跟我讲述肖邦心怀忧切地死在异国,华格讷靠乞讨养活他的歌剧,柴可夫斯基和梅尔夫人通信长达三十年却从来没见过面。而贝多芬在拿破仑称帝后把写给他的第九交响曲改为‘人民交响曲’。我问小珏有没有听过第九交响曲?她摇了摇头,但语气坚决地说:我们将来一定会听得到的。

 

我们在房间里的时候,有时会听到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等小珏绕过房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打开门时,脚步声已经消失在楼梯上了。“肯定是居委会主任的崽子们在偷听。”小珏有点紧张地说。我安慰她道:“没关系,现在不是文化革命刚开始的时候了,不会碰不碰地抄家。再说那些小崽子敢有什么举动, 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一天父亲突然在饭桌上问我:“你常常混在楼下灶披间里做什么?”我心里一惊,随即又镇静下来,除了谈音乐,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 “什么音乐?”父亲疑惑地问道。我卖弄地说了一大堆新学来的音乐知识。父亲听完阴沉地摇头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腐蚀精神的靡靡之音,帽子现成摆在那里,灶披间的人家也太不知轻重了。在居委会主任的老虎鼻子底下还不收敛点,以前差点被扫地出门忘了吗?”

我急赤了脸面分辨;我们谈的都是正经而高尚的音乐,不是什么靡靡之音。父亲说意识形态的东西最搞不清,现在除了毛主席语录歌之外别的都有嫌疑,轮得到你去跟别人解释什么是正经音乐什么靡靡之音?小孩子家懂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像我们这种人家只有缩起头来过日子的份,搞什么音乐屁乐的。停了一下父亲又说道:“昨天接到你祖母的来信,她气喘病又发作了,你去东山伺候她几个礼拜吧。”

 

                          

 

我在东山住了两个礼拜回来之后,进门就发觉什么事情不对,楼下灶披间的门被两根封条贴住,封条上盖着里弄造反队的印章。我急忙问我弟弟楼下那家人家怎么了?弟弟开始不肯讲,说父亲关照过不许告诉我。我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弟弟才嚅嘘地告诉我居委会主任带人把小珏母女俩扫地出门了。

 

在我去了东山的两天之后夜里,居委会主任带人敲开灶披间的门,向小珏母女宣读一份由里弄革命委员会签署的命令,命令说由于阶级敌人反攻倒算的心不死,不肯好好的地接受广大群众的监督改造。不但抱着封资修的一套不肯放,而且想尽办法腐蚀青少年。所以里弄革命委员会勒令国民党特务家属立即搬出现在的居所,遣返回原籍接受贫下中农的监督。。。。。。读完命令之后,居委会主任也不容小珏母亲分辨,只让她们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就被押走了。

弟弟看到我脸色铁青,张口结舌地停住了,我大喝一声:“她们被送去了哪里?”弟弟一面向后躲闪,一面分辨道:“我怎么会知道她们被送去了哪里?她们被扫地出门时我想下去看热闹母亲都不许。。。。。。”

我冷静下来一想,弟弟是不可能知道更多的了。于是挥手叫他走开,他出去时回头添了一句:“听说是居委会主任的老二发现弄堂口的钢琴键盘被人拆走,多方追踪之后发现在小珏家里,这才引起的扫地出门。。。。。。”

我哑着嗓子问道:“结果他们找到琴键没有?”

“小珏她们被押走的第二天,居委会主任的四个小崽子就把灶披间翻了个底朝天,从被褥里找到琴键,被老大拿到弄堂里劈了个粉碎,扔在垃圾桶里,听说还想找电台,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倒是看见居委会主任和她老公把灶披间的红木八仙桌往他们家搬。。。。。。”

 

我心烦意乱地出门去,想在我伙伴们处得到更多些关于小珏她们的消息,大家讲的跟我弟弟的故事差不多,我无精打采地回来,路过垃圾桶,眼光被一些白色的东西吸引住,仔细一看,竟然是劈碎的琴键,黑黑白白地混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堆中。我胸中一股恶气冲上来,他妈的,居委会主任一家欺人太甚,以前挨耳光的耻辱还深埋在心底,这次更毁了我心中刚刚升起的光辉,不报此仇还真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叫你们几个小崽子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睛。

 

                                

 

我们后面那所小学以前是个祠堂,文化革命后一直荒废着,一到晚上就黄鼠狼出没,黑灯瞎火的没有人进出。我安排了一间屋子,让手下的小啰罗把居委会主任的大儿子二儿子骗到学校操场上,一进校门便被人蒙上眼睛押到屋子里,大声喝令他们跪下。二儿子一看不对头,抖抖索索地跪了。大的犟着不肯跪,被我的手下一阵拳打脚踢,强按着跪下。一群小流氓轮流上去抽耳光,没多久两个小崽子的脸就肿了起来。二儿子挨不过,嘴里开始爷叔阿哥乱叫,大的儿子却祖宗八代地破口乱骂。我使了一个眼色,几个人把大儿子按倒,撬开他的嘴,灌了一勺外面公共厕所拿来的粪便。大儿子马上老实了,叫他说自己是猪就说自己是臭猪,叫他学狗叫就叫个不停,叫他跟二儿子互相打耳光就一下接一下互抽耳巴子。我手一挥,要手下啰罗们停止打骂,开始审问,要他们把做过的坏事一件件招出来。

两个家伙互相看看,开始像挤牙膏似的讲了些鸡毛蒜皮,小流氓们作势又要灌粪,二儿子吓得大叫:“我揭发,我揭发。。。。。。”从头招出他们怎么在门缝里偷看女人洗澡,发现小珏在弹琴键,如何跟他妈一起到派出所汇报,如何在小珏母女被押走之后潜入灶披间里偷取金首饰。我喝问道:“你们把那家人弄到哪里去了?”大儿子插嘴道:“这是派出所安排的我们怎么会知道?”

我手下人又要上去打骂。我突然感到一阵心灰意冷,挥手制止了手下人,就是把这两个小子打烂,我也不可能知道小珏的下落,这个世界上除了这两个小崽子还有一大堆恶人,穿花睡裤的居委会主任,造反队膀大腰粗的打手,眼光阴险的派出所姓曹的民警。我能把他们都抓来暴打一顿吗?就是真的出了那口气我的月光世界也回不来了。

 

我们警告那两个小子不许说出去,有什么事的话见他们一次就打一次。当晚我请啰罗们在曹家渡吃鸡鸭血汤和生煎馒头时,我一点也没有出了气的感觉,心情反而坏得不能再坏了。

 

                             十一

 

一个礼拜之后我被抓进派出所,虽然我有思想准备,但是并没料到被判了八年刑,罪名是流氓头子,打砸抢的幕后指使者,疯狂地打击革命群众,明目张胆为阶级敌人向无产阶级专政反攻倒算。就在我被送去苏北大丰劳改农场时,父亲被容许送点衣物来拘留所,父子俩见了一面。父亲头上头发全白了,两只干枯的手也不住地颤抖,我不敢注视父亲的眼神,只听得他长叹了一声,什么责备的话语也没有。我隔着铁栏看着父亲佝偻着背走出拘留所大门,想到我十七岁的青春年华将要埋葬在荒山恶水之中,再看到他不知是哪一年了,我的眼眶不禁湿润了,但我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八年后我走出监狱大门,第一次听到‘第九交响曲’。我再也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它跟小珏描述的一模一样,它跟我在梦中听到的一模一样,它跟我心目中的天籁一模一样。我站在大街上,听着新华书店的高音喇叭传来的雄浑的乐曲,把脸埋在粗糙的手掌中放声大哭,全然无视路人好奇的眼光。

父亲在我服刑的第五个年头上去世,我想他的离世跟我被判刑不是一点关系没有,因此我老是心怀欠咎,我没有尽到一丝做人子的责任,连带老父在生命的晚年还担惊受怕地过日子。

我想尽方法寻找小珏母女的下落,但从来没找到过,有时访到一些蛛丝马迹,顺着摸下去又不是她母女俩,我甚至还到派出所去询问,看到姓曹的户籍警,他变得很老,气色很坏,而且记不得我是谁了。我冷笑一声走出派出所,他如果记得所有作的恶事怎么活得下去。

居委会主任疯瘫在床多年,她四个做生意的小崽子一个也不肯管她,谁说现世没有报应。

 

我辗转来到美国之后,用第一笔工资买了个旧钢琴,塞在我住的地下室里,我的朋友同事都大惑不解,你又不会弹钢琴,弄了个这么大的家伙塞在家里,又占地方又碍事。要听音乐的话用音响不就行了?我也不跟他们解释,有时下班回来,一个人关起门来,郑重其事地打开琴盖,一个手指一个音键地按下去,听着那一丝丝乐音在我粗糙的指头下飘出来,心绪会漂出好远好远。我现在已经不去执着地寻找小珏了,不管在什么地方,她一定也是被音乐的光明所笼罩,她一定会一遍一遍地弹着‘献给爱丽丝’。她一定拥有一架具有美妙音色的钢琴,她一定不再惧怕会有人来把她的钢琴抢走。不管在天上地下。那一个一个的乐音一直把我们联系在一起。

 

是的,女儿, 我一直把梦想寄托在妳的身上,我希望妳能热爱音乐,我希望妳能体会那种光明的境界,我希望妳能在我精疲力尽下班回来时弹个‘献给爱丽丝’,让我沐浴在熟悉的旋律中。我不要求妳作个名震世界的演奏家,我只想妳能把热爱音乐的精神带给妳的孩子,让他们在音乐的陪伴中成长,让他们的心灵跟音乐一样透明。让他们的人生像‘第九交响曲’一样宏大。深远。

 

女儿,妳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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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0 个评论)

1 回复 leahzhang 2010-10-3 03:08
Very good story!
2 回复 浪花朵朵 2010-10-3 03:12
不正常的年代,把一切都变得不正常了。
2 回复 8288 2010-10-3 03:13
1 回复 fanlaifuqu 2010-10-3 04:48
我有时恨这些小人更甚,比那些始作俑者.
2 回复 九畹 2010-10-3 08:34
使人流泪的好故事。把这个故事讲给女儿听吧,也许慢慢她能懂你。
2 回复 yulinw 2010-10-3 11:50
没有经历过的不容易懂~~~
2 回复 redbud 2010-10-3 23:23
“真正的音乐都是从心里出来的,不管是耳朵聋了,还是象我们今天的无声键盘,只要心里有音乐,这些都不是问题。”
1 回复 redbud 2010-10-3 23:29
主人公的感情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内心很沉重,但是这种沉重不应该传递到女儿身上。他情感的抒发可以通过心理治疗。

女儿可以理解你,但未必要背着你的包袱来练琴啊。

小钰天生爱音乐,有人反对她,她的命运很惨

要是你的女儿天生不爱音乐,爱其他的,被押着练琴,那命运也很惨
2 回复 文取心 2010-10-4 02:02
这是十五年前写的小说。我再强调一遍,是小说,非真非幻,请诸位还是不要对号入座。
3 回复 醉笑红尘 2010-10-5 01:11
很感人的故事。不过喜不喜爱音乐真的不能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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