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猪日志 24

上星期妈妈和组里的人一起开工作会议. 会中, 经理提到一个现阶段普遍存在的务必改进的问题, 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争论于是在两个人之间很严肃很正式地进行着, 平日里好插科打诨的家伙们这次突然都正襟危坐, 耐心等待结果. 妈妈是支持反方的, 并且说明了为什么支持的理由. 经理听完就明白了那块刺卡在哪里, 争论于是急转直下, 最后当然是不变的结局: 老板永远是对的.

会议结束15分钟后, 那两人还在走廊上来回客气, 双方都强调纯粹是为了工作, 没有任何个人因素参杂其中. 几个马屁精按例留在走廊上跟领导套近乎. 妈妈平日里争分夺秒地工作, 好迟到早退地回家陪小猪, 从来没空表现那份假积极. 因为小猪总生病, 妈妈的工作业绩早已一落千丈. 经理对妈妈还是很客气, 非常体贴地安排工作量和业务难度, 妈妈一直对他心存感激. 这次无意中卷入人事纠纷中去, 妈妈也不放在心上. 因为妈妈了解自己的顶头上司, 那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有时候两个优秀的人不一定能共处, 但是他们一定不会迁怒他人. 无能之辈才玩小心眼.

妈妈倒是无意中落了个人情, 能和经理叫板的, 当然有他的资历. 可惜妈妈也用不上, 妈妈只会就事论事, 于怎样运用人脉从来一窍不通. 妈妈碰到了一个难得的好上司, 而且还年轻. 如果小猪给妈妈面子, 多吃饭, 少生病, 妈妈也要争取当经理. 强将手下无弱兵, 人生的乐趣就在不断挑战自我.

前一两个月, 家里每个人都生病了, 妈妈天天度日如年. 终于熬过来了. 外公的病确诊没有关系; 欠外婆的, 妈妈什么时候才能还上啊? 这段时间妈妈能花在小猪身上的时间精力都打了折扣. 有一次甚至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惧和爸爸大吵一架. 气愤到极点时, 看到爸爸手里还拿着一只剥好的橘子, 要抢过来掷到地上. 爸爸当然不能让妈妈得逞, 于是就变成了好像两个人在抢一个橘子. 爸爸气呼呼去厨房, 小猪一声不响紧追其后, 两个人进了厨房就无声无息. 外婆跑去张望, 爸爸抱着小猪, 小猪紧紧搂着爸爸的脑袋一动不动地呆着.

过了两三天, 小猪还在死皮赖脸地讨好爸爸, 当着妈妈的面立场坚定地向爸爸保证: “妈妈不给爸爸吃橘子, 小猪一定不跟妈妈好了.” 爸爸不承想小猪能说出这话, 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妈妈更了解小猪的心思. 小猪深知妈妈最爱小猪, 把自己和爸爸绑在一起, 就是把妈妈和爸爸绑在一起. 等小猪五, 六岁懂事后, 爸爸妈妈要是想毁约, 不愿意继续一起当小猪的爸爸妈妈, 恐怕会遭到来自小猪的更坚决的反对. 现阶段没有条件毁约, 将来没有办法毁约, 爸爸和妈妈除了妥协, 没有别的出路. 一场风波被小猪化于无形.

今天去哥大玩, 外婆批评妈妈不该给人家添麻烦. 我也知道谁都忙, 要是都体贴地不给对方添麻烦, 不是一日日生分了吗. 大人没关系, 海内存知己, 天涯若比邻. 小孩子们恐怕没有这份诗情画意. 所以妈妈还是豁出来做蝗虫, 让几个小孩在一起玩一玩.

小猪到底是长大了, 回答妈妈说他喜欢哥大甚于动物园. 小猪有幸在明媚的春日里流连在知识与文明的殿堂和庭园, 不知小猪长大后以一己之渺小, 能为社会贡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