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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你就跑到我们桃花庵,讨债呀你!”小蝉正和子阳对掐呢。
“谁想来?我是来找我父亲的!”子阳也不相让。
“他不在!一大早出去了。行了,你可以走了吧?”
“谁知道你说得是真是假?你家向来说话没准的!”
“那你自己找!理你都后悔!”
“喂,你干吗去?”
“喂喂喂!谁是喂呀?一点礼貌都没有!没空理你,我要进城买东西去!”
“喂喂!小蝉!”
我走到学圃堂里。两个孩子的斗嘴嘎然而停。
“小蝉,人呢?”我问。
“妈去画铺了。子阳他父亲去桃花坞后面爬山,他说等下还回来的。”
“那你刚才还说我父亲不在!”小蝉话音未落,子阳又开始较劲。
“是不在呀。你要找他,你也去山里呀。”
“我偏不去!我在这里等!你吵死我了,赶紧进城买东西去吧。”
“拜托!我吵还是你吵?再说你想得美,我才不留你一个人在我家呢。”
“你想留下就直说,拐弯抹角地累不累?”
“王子阳!你别自我感觉那么好!”
我把孩子们的拌嘴吵闹扔在身后,也出了门。桃花坞后面小山连绵,延伸数里。踩着树叶杂草攀行而上,富有山林野趣。每当酝酿一幅新的山水画时,我都会爬到山顶,极目而望,揣摩山间的四时晴雨。这天,因为夜间刚下过雨,周围看起来更是湿气袅袅,云雾起伏。
在山顶,我找到了王宠。他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出神地看着山下。那里,桃花湖好像盆景般,冒着一阵阵的雾气。
“看了你书房里那幅画了,我在想,你画的是哪里的景致?是有所本还是想象?”听到我脚下的树叶声,王宠转过头来笑着说。
“山水都藏在心里。”我走过去和他并肩站着,也看山下的桃花湖,“譬如平和满足的,就画那一角园林,半边山水,而心有块垒的,画出来的就是崇山峻岭、奇峰乱树。”
“哪怕眼里看到的是秀媚的桃花坞?”
“哪怕是桃花坞。”我说。
王宠微微笑――即便是相识之初,他也不曾问我“现时都以元人风味的文人画为高,你怎么反而画南宋院体那一路的山水”――从愤怒的山石树木里,他就能读懂我的痛苦和挣扎。
下雨了。王宠在前,我在后,我们慢慢下山。山间树林高低错落,呈现不同的颜色。深绿。浅绿。深黄、浅黄。几棵松树斜倚山势。山泉应着雨水,发出细细的叮咚声。
“石上自有明暗呢”,王宠用手中的树枝拨着脚边的树叶,“怎么才能画出这种感觉?”
“皴染的时候留出道道空白,黑中存白,这样,不但能画出明暗感,还显得石质硬峭。”我说。
“画山势呢?用中锋带侧笔么?”
“对。”我说,“要画得细长有力。这样,清秀中有硬朗。”
“这松涛声好听――回去就画个《山路松声》可好?”
“好。你给我题字。”
“写什么呢?我想想。”
雨渐渐变大,湿气似乎更重了,脚下也越来越滑。一时间,只听见雨声和我俩的气息声。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这地方是不大的,人也是渺小的,更何况人生短暂。然而在桃花庵卖画为生的我,却想在书画间找到一个更纯粹更宽广的世界。
跳下一块石头的时候,我脚下一滑,不由趔趄,王宠扶住了我。
“落在纸上的山林是自然之美和精神之美的汇合,里面看得出人的脾气和变化。”我说。
“书法也是一样啊,”王宠说,“从宗法赵孟頫颜真卿李北海再到米芾,你写的字不也一直在变化么。”
“字还是你写得好,自成一家。我正要问你王宠,你的字有时秀媚,有时刚劲,最近为什么又巧中带拙?”
“那是因为我老了――小蝉和子阳都那么大了,我也更悟了。”王宠笑着说。
出门时两个孩子嬉闹相恋的情景浮现眼前――衰老和新生。痛苦和欢乐。人生就是这样交错着。
我们已经下山进入桃花坞。桃花庵掩映于树丛里,隐隐可见。
“唐寅,走快些呀。雨越来越大了。”王宠扔了树枝,抹着脸上的雨水。
我们跑起来。
“我想到了!”我喘着气,“前中后三景,瀑布连缀,层高层远――这样画可以让山林显得更有层次。松树在前景,做视觉的中心――你不是说山路松声么。”
“你画上我唐寅!我要站在松树下小桥上,边上是飞泻的瀑布。”他说。
“后面还有个童子抱着琴!”我想着那画面,也兴奋起来。
“那你呢,你在哪里?”
“我?”我迎着雨大声说,“你穿山过水就是来看我的呀。我就在画外更深邃的山林里――”
“好呀,回去你就画!”
“那要先陪我喝两壶!”
“行!”
我们跑到了桃花庵的短墙外,听到小蝉娇娇脆脆的声音:
“王子阳,不用去送伞了,他们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