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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世界,混乱与不确定性正在加剧。俄乌冲突愈演愈烈,能源价格波动不断冲击全球供应链,通胀压力日渐升温,极端民粹思潮在西方世界抬头。很多人将目光投向历史,试图在过去的经验中寻找答案。有人说,“1929年的大萧条最终导致了二战”,似乎经济灾难必然引向世界大战。然而,若我们仔细梳理1929年至1939年这十年间的关键因素,便会发现真正让世界滑向全面战争深渊的,并非股市崩盘本身,而是一套将世界贸易体系彻底破坏的关税政策——这就是1930年的“斯穆特—霍利关税法案(Smoot-Hawley Tariff Act)”。
历史往往惊人地相似。当年,“胡佛总统”在大萧条背景下,为了把美国从经济低谷中拯救出来,不惜以邻为壑,通过极端保护主义来宣称“让美国再次繁荣”。然而结果,却是一场席卷全球的贸易战、极端主义盛行和全面战争的爆发。而今天,在美国国内,某些政客同样在鼓吹关税壁垒、高举“逆全球化”大旗,并且在全球舞台上以强硬的“让美国再次伟大”口号行事。“特朗普2.0”会不会变成“胡佛2.0”?美国会否再次重蹈《斯穆特—霍利关税法案》的覆辙,把世界推向不可预测的深渊?
贸易保护主义才是祸源
1929年10月24日,美国股市爆发了著名的“黑色星期四”。道琼斯指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363点暴跌到220点,投资者一片恐慌,银行和工厂的倒闭潮接踵而至。人们常常把这一年标记为“大萧条”的开端,但要注意,尽管1929年的崩盘惊心动魄,真正让全球经济陷入长达数年的低迷泥潭的,却并不单单是股灾,而是后续的一系列保护主义政策所导致的全球贸易枯竭。
就在股灾发生后的几个月,美国的工厂开工率从原先的满负荷快速下降到80%,经济学家们担心的“工业滑坡”苗头已经出现。然而,美国国内却弥漫着一种声音:美国经济困难,是因为来自欧洲的商品“抢”走了美国市场,国内的商品和农产品不能顺利销出去。
1929年底,犹他州共和党参议员斯穆特(Reed Smoot)和众议员霍利(Willis C. Hawley)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方案:以大规模提升关税为手段,保护美国国内市场。他们断言,只要让外国商品无法轻易进入美国,美国经济就会恢复繁荣。斯穆特和霍利坚称:“美国经济之所以下滑,就是因为关税太低,大量欧洲商品涌入,挤占了本土市场;要想实现繁荣,必须提高关税!”
这一主张得到众多农场主的鼎力支持。对于农场主而言,他们无法接受“粮食卖不出去”的事实,他们倾向于把所有问题归咎于“外国农产品竞争”。而美国国内许多工业企业也认为,通过加征关税封锁进口,可以保持本土市场的“纯净”,重振国内生产。反对者不在少数,他们担心美国若率先提高关税,其他国家必然会进行报复性关税提升,结果只会导致全面的贸易战争。但在群情激昂的氛围下,持反对意见的人士要么被冠以“卖国”、“不顾本土制造死活”的帽子,要么迫于舆论压力选择沉默。斯穆特—霍利关税法案得到了国会的支持。超过2000种商品被列入了关税清单。1930年4月,美国国会参众两院双双通过。接下来,只等时任总统赫伯特·胡佛签字。
明眼人其实并不少。来自经济、金融界以及工业界的大佬们纷纷联名上书,极力反对这一法案。1930年5月4日,1028位美国经济学家联名要求胡佛总统拒绝签署,他们的理由只有一个:“不要作死!”
福特创始人亨利·福特亲自拜访胡佛,劝说总统一定要谨慎行事;J.P.摩根的总裁托马斯·拉蒙特甚至形容自己“恨不得跪下来求胡佛”,因为他深知这条法案所带来的破坏力远大于帮助。拉蒙特反复警示说,保护主义会打击经济复苏,造成全球的极端主义势力抬头,最终可能引发战争。
然而,在强烈的民粹氛围与国会压力之下,胡佛还是选择了签字。1930年,美国政府将进口关税大幅提高到惊人的50%。美国商界一片欢腾,仿佛一夜之间,美国的经济就将“再次繁荣”,美国人民仿佛就要“再一次伟大”了。可事实证明,这一步,正是把世界推向深渊的一脚。
当美国率先举起保护主义大旗时,其他各国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你加税,我也加税;你封锁,我也封锁。一场全面的贸易战迅速爆发。
加拿大首当其冲地作出回应,迅速采取同等幅度的关税报复;英国、德国、意大利紧随其后,也纷纷把关税提升到50%上下;法国更是把一些美国商品的关税提高到400%,相当于“我根本不跟你玩了”。德国在此基础上不断深化,尤其是在小胡子上台后,提出“自给自足”的闭关锁国式经济体系,极端主义由此在欧洲大陆急速蔓延。
对美国而言,这场保护主义火焰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带来“再次繁荣”,反而令美国外贸陷入冰点。1929年,美国出口总额尚有54亿美元;到1930年骤降至21亿美元;1931年跌至13亿美元;1932年仅剩7.8亿美元,短短三四年时间里,美国出口总量萎缩超过85%。
美国国内尤其以汽车产业的下滑最为惨烈——对外出口同比下滑了95%。许多美国企业这才意识到:原来全球市场的互通并非可有可无,一旦把自己与世界隔绝,对方也会把你拒之门外。满心欢喜的国会议员们恍然发现,1929年他们以为的经济谷底,其实并不是终点。随着贸易战大幕拉开,全球市场封闭和经济衰退才真正进入“至暗时刻”。
经济学家们在几十年后回顾这段历史时普遍认为,斯穆特—霍利关税法案不仅加剧了全球贸易萎缩,更直接助长了欧洲各国极端势力的崛起。民众在经济萧条和失业潮的重压下,对现行体制失去信心,转而投向极端民族主义、军国主义或法西斯主义。这一变化最终演化为1939年爆发的第二次世界大战。
说到底,1929年股灾之所以在后面演化为全球经济大萧条,不仅仅是市场自身的修正,更是各国疯狂筑起关税壁垒、开启“零和思维”导致的结果。从1930年至1932年的短短两年间,世界贸易总量萎缩达七成,全球经济陷入低谷。让人痛心的是,这场“保护”演变成的“自杀式博弈”,最终将人类带向了更大规模的冲突与浩劫。
从“让美国再次繁荣”到“让美国再次伟大”
1931年,胡佛喊出了三个响亮的口号,用来面对深重的经济危机:驱逐移民,把工作机会留给美国人;增加关税,把外国商品挡在国门之外;国内减税,以重振工商业。他将这三项措施视作救国良方,信誓旦旦要把美国从萧条里“捞”出来。但结果我们都知道:美国经济并没有“再次繁荣”,反而一步步滑向了更深的深渊。直到富兰克林·罗斯福上台之后,通过新政以及与世界的渐进合作,才让美国经济逐渐走出泥潭。历史对胡佛的评价极差,甚至有不少史学家将他列为“美国历史上最糟糕的总统”之一。
历史常常讽刺地重复。和当年的胡佛一样,特朗普在就任美国总统之初,就喊出了“让美国再次伟大”的口号。他同样认为,美国经济表现不佳要怪国外竞争,进而向全球多个国家加征关税,其中中美贸易战更是愈演愈烈。
与此同时,特朗普的政策也带有极强的民粹色彩。他强调把移民赶出去,以“保证美国人的就业机会”;他多次威胁“退群”、强调美国优先,对多边贸易体制和国际机构持怀疑态度。纵观胡佛的“三板斧”,与特朗普政府的部分政策居然惊人相似:打击非法移民、严控移民政策;发动全球贸易战,对欧洲、亚洲多个国家加征关税;宣布大规模减税计划,以期激发美国企业投资。
美国主流经济学界对特朗普的“贸易战”同样非常恐慌,警示这会推高通胀、破坏全球供应链,进而损害美国自身利益。但正如当年的胡佛时代一样,民粹式的舆论常常占据上风,美国决策层依旧在“作死”的道路上一路狂奔。美国的保护主义、大规模加税减税等政策,会进一步推高美国内部的通胀和贫富差距,也会进一步破坏全球供应链。特别是在当今高度全球化的经济结构下,“关门造车”并不能解决深层次问题。
更严重的是,在经济预期黯淡的情况下,民众生活水平持续下降,往往会刺激社会的怨气。这种民怨又会被右翼政治势力所利用,继续制造“闭关锁国”的舆论氛围。一来二去,就形成了一个危险的恶性循环:经济不好——民粹上台——再对外升级对抗——经济更糟糕——极端势力更加坐大。历史上的1930年代,也正是在这样的循环里一步步走向了战争。
由于全球生产深度协同,任何大规模的“关税战”“封锁战”都会对供应链造成巨大的冲击。美国“再工业化”的口号喊了多年,却迟迟无法大规模重建完整的制造体系。硬要逆着全球化的潮流“自给自足”,意味着必须承受长期的高通胀和低效率生产成本。
特朗普口口声声要把制造业拉回美国,但对企业来说,过高的生产成本和人力成本都无异于自断生路;即使政府通过补贴和减税,企业也依然难以构建起从零部件到终端产品的全流程体系,短时间内更是难上加难。美国的贸易保护风潮一旦卷土重来,欧洲右翼势力只会更加兴奋。他们对欧盟内部的移民、难民、经济福利问题早已怨声载道,不断呼吁欧洲关上大门“各过各的”。然而欧盟内部的发展水平参差不齐,想要在欧洲内部建立“全面替代供应链”也是困难重重,再加上俄乌冲突引发的能源危机,欧洲自主工业成本已经飙升,想要“短期关门自保”根本难以实现。结果很可能是全球贸易体系进一步碎片化,形成彼此敌对的“经济小圈子”,各方各怀鬼胎,世界格局更加动荡。
从1929年到1939年,看似十年漫长,但实际上,战争的阴影在前五六年里就已若隐若现。对比今天,许多人担忧:俄乌冲突、台海局势、中东动荡,这些可能成为新的“火药桶”。如果美国在经济衰退下再度极端化,走胡佛的老路,对内驱逐移民、对外强行加税、强行封锁,那么世界会否重蹈1930年代的覆辙?
只不过,在社交媒体高度发达的时代,民粹主义更容易通过碎片化的社交平台散播,反制也更难。很多时候,学者、媒体发出的专业警告都被人淹没在“爱国”“立场正确”的口号里。一旦美国政府陷入盲目的“保护主义狂潮”,真的会像当年的胡佛一样,把自己和世界都带入险境。
人类距离1945年二战结束已经过去了80年。回首1945年以来的岁月,世界主要大国在历经冷战对峙与全球化繁荣之后,原本有机会通过和平竞争与合作,来面对经济转型和气候危机等重大问题。然而,如今的现实,却让人不由得生出忧虑——世界似乎正站在新的十字路口,仿佛迈向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门槛前。
正如那些前车之鉴:一次严重的经济衰退、各国竞相筑起贸易壁垒,再加上民粹主义、民族主义和极端政权的此起彼伏,足以引爆一场全球危机。在信息传播速度远胜于上世纪30年代的今天,任何“局部冲突”都可能在极短时间内演化成全球风暴。
从历史的教训中寻求理性
1929年的崩盘和随后签署的斯穆特—霍利关税法案,是世界经济史上的重大转折点。也可以说,“黑色星期四”只是引爆的火花,而真正的“导火索”是贸易保护主义的恶性循环。它带来了对外贸易的崩溃,将世界经济推向谷底,又为极端主义提供了滋长土壤。1939年的二战全面爆发,只是这场危机的迟到结局。
今天,我们再度看到美国国内的民粹和“再工业化”口号,看到某些政客试图用关税大棒封锁对手,或者通过“技术脱钩”来达成所谓的“绝对安全”。然而,世界早已不同于上世纪30年代的面貌:中国拥有全球最完备的工业链,美国与欧洲都对中国市场和供应链有深层次依赖,再加上全球其他新兴经济体的快速崛起,要在世界范围内重新建起一个完全与外隔绝的“高墙”,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可是,政治决策的危险就蕴含在这种“可能和不可能”之间:如果出现战略误判,或极端民粹势力在关键时刻掌握话语权,那么历史就可能用另一种方式再度重演。
经济危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各国“不合作”的集体选择。胡佛的悲剧在于,他有机会采纳专家和企业家的意见,采取对外沟通合作的方式缓和危机,可他偏偏认为“关税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结果,当关税壁垒成为各国的政治筹码时,世界就走向了割裂,也为战争埋下了伏笔。
而特朗普等政治人物,如今复制的正是当年胡佛式的逻辑:将外部世界视作“失业”“通胀”“经济衰退”的主要根源,通过孤立、围堵和制裁来获得国内民众的选票。然而,事实会一再证明,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最终只能让本国企业失去全球市场,也让外部国家在应对“美国霸凌”时选择报复性措施。结果,世界经济再次步入“失序”状态,极端民族主义思潮再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大门”也便悄然敞开。
当然,历史从来不会简单地重复。我们看到全球化的时代红利,看到新兴技术的巨大潜力,也看到越来越多国家愿意通过多边合作来对冲风险。人类社会毕竟已经走过了几十年没有世界大战的大体和平期,这些积累下来的互利共生关系,或许还能遏制战争的进一步爆发。然而,在关键时刻,任何一个大国只要做出错误的选择,就足以点燃全球“火药桶”。
2025年是二战结束80周年,也是下一个时代的分水岭。我们需要重新审视全球化的脆弱之处,需要理性与沟通来替代情绪与偏见,更需要深刻反思美国国内政治和全球贸易的结构性矛盾。倘若任由“胡佛2.0”的民粹狂潮在华盛顿掌握权柄,那么斯穆特—霍利关税法案的悲剧难免会以新的形式重演,正如历史这面镜子一次又一次所警示的那样。
如今,世界有可能从“二战后”迈入“三战前”。倘若美国继续在贸易和外交领域采取极端措施,继续高举“美国优先”“让美国再次伟大”的旗帜,忽视全球合作和相互依存的现实,那么历史证明的那个最危险的门槛或许已经被跨过。而这一次,如果真要爆发新的世界级冲突,所带来的毁灭性后果,恐怕会比上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更为可怕。
世界各国,尤其是世界经济的火车头美国,必须从历史教训中汲取智慧。任何一国想要独善其身,或者幻想以关税和封锁来“让本国再次繁荣”,都难逃“作茧自缚”的命运。希望所有热爱和平、推崇开放合作的人们,都能加强警惕,一旦“特朗普2.0”的保护主义大幕完全拉开,全球必将陷入更深层的动荡与冲突之中。这不仅关乎政治家们的选择,也关乎每一个普通人的前途和命运。
(本文在写作中引用李克《我对这个世界的恐惧与希望》的数据和观点,特此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