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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声附和
当我们说到日本人时,他们给我们的最深的体态印象是,必恭必敬地站的笔直,在说着“是”,这仿佛是日本人在和人交往中的典型姿态。其实我们把他们这时发出的“はい”翻译成“是”,是不准确的,也许翻译成语气词的“哎”更好,这个词只是日本人为表示礼貌的随身附和,告诉你他对你的话题感兴趣,意思是“我在听你说话”,绝对不是对你所说的表示认可。下面是作者的分析。
“在英语中有体态(body expression)这个词,关于这方面学问的研究似乎正在进行,但还处在非常幼稚的阶段,比方,说常叉着手的人具有攻击性的性格
做什么动作,表现什么姿态,这[无声的语言]是学术界还没有开拓的原野,它是比语言更能表现出深藏在人身体内部的东西,是[心]和社会相连的明确征兆。
从姿态可以窥视一个人的心理深处,越是无意识越是不能忽视的标志。同时姿态也是一种文化,是对社会各种集团起着承上启下的文化。个人是作为个人拥有独自的姿态,在这姿态的基地里有集团共有的,进而有社会共通的姿态。人类通过交换语言得以感情交流,获得文化;在无意识中模仿他人的动作、姿态,成为社会人,文化的一分子。
——按照这样的思考,疑问出现了:我们日本的文化是通过我们日本人怎样的姿态来表现的呢?更正确地说,通过彼此姿态的模仿,我们建造了怎样的文化呢?
首先,先让我举几个我想到的姿态,探索一下它们的意思。然而,我不想在一开始列出已经定义了的体系,或是为了话题的趣味性,跳跃着立刻把结论推出来。象“大概日本人是……”这种把段落的命题做出来的方法与我的性格不符,我认为这无益于今后的进一步研究。比起说这样的动作是什么,那样的姿态有什么意义,举几个动作和姿态的例子提出问题不是更好吗。
在学问、知识上恐怕找不出[真的]解答,有的只是对问题的质询。
说到日本人的姿态,我先想到了“随声附和”{日语里汉字是相槌,槌字不是木字旁是金字旁。译者按},让我们首先查一下这个有趣的词。在《广辞苑》里“相槌,是在打铁时此起彼落的配合],咚镪咚镪令人愉快的打铁声已远离了我们的日常生活,正月里在杵臼里凿糯米的光景也渐渐地生疏了。
然而,充分体现两人合作劳动的词——随声附和,却传了下来。随着拍子不停地翻动着臼里的糯米面人工作比起拿着棒杵捣米人的工作,不是要难一些也有趣一些吗?在共同的工作中站在被动的、从属立场的,似乎是更难更有愉快性的工作。
瑞士的卡诗卡路女士在她的《日本观察笔记》中,对日本人暧昧的回答方式进行了批评。‘从日本人那里你不可能得到确切的[Yes]或者[No]。(中略)‘是呀——,就是嘛——’这些回答,会让你皱眉头,无论如何它不会使你得到一点要领,仍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日本人就是这样难于让人理解的人。’
这不是什么新鲜、独特的论点,然而,只这一点,反映出我们日本人的动作,及至我们的文化具有不为它国人所理解的特异性。平常,我们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听别人的讲话时,不停地点着头,有的人在心里附和着,有的人夸张地扭动着身体附和着,这种没有意识的行为很难自我意识到。
电台和电视台的节目制作人,对初次出演的人进行的一种[教育],就是减少随声附和,在画面和播音中,这种哼哈的随声附和动作和声音,即刺眼又刺耳。用客观的观察来看,所谓的随声附和是对不懂的异论表现出的一致态度。
外国的商人来做生意,为某事拼命地宣传自己的论点,我们的商人为对方的热情所打动,不由自主地随声附和,在对方认为这种姿态是准确无误的[Yes],于是,取出合同书要签定合同,日本人看到要签约,如何也不能同意地直摇头,这使外国人感到震惊,对日本人的评价是没有诚意,可以脸不改色地说谎。
这是种很难办的误解,我们是把论理和感情的世界区分对待的。签约是要表明[Yes][No]的论理世界,会话中的随声附和是基于感情的社会性的表现,我们是生活于一个将这两者巧妙地相结合,表现出来的,不是完全真实的人间世界。
在欧洲,融于对方的感情中,表现出的行为叫做[合拍]。说欧洲,其实是不完全相同的,美国和瑞士人很少有这样的[合拍],而维也纳和巴黎人却有不逊色日本人的[合拍]。这是怎么回事呢?美国和瑞士是各种民族和语言相交融的国家;维也纳和巴黎是在同一文化的前提下,也就是有默契,在默契的了解中注重了对方的感情是可能的。在美国,想要各种人种间有一致的意见是不可能的,在复杂多样的各种民族交错的现代世界,不得不把 [Yes]或[No]作为前提。
然而,在数十年、数百年后,人类创造了共通的前提出现在地球上时,这种微妙的[合拍]肯定具有它的价值,甚至说不定日本人的[随声附和]会被看作为一种愉快的、共同合作的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