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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姿势
不发表意见,不作主张,特别是在团队议事中,这种人很多。我们的成语中有一个词是阳奉阴违,在中国再好的政策都会在执行中被扭曲;日本却是另一番景色,一个方案出台,到场的十个人中有两个人觉得好,剩下的人即使口是心非,也会积极地附和,在运行中,方案会被执行的分毫不差。认真是民族性,还有低姿势--谦卑地认为自己没有改动资格的人,让方案得以完美地执行。哪怕是一个像发动太平洋战争的方案,当时是以东条为首的陆军方面的主张,海军方面并不同意,总理很清楚这是场将国家引向毁灭的战争,在三人要决定这个方案时,总理希望海军司令能够站出来反对,自己附和,让东条退却。结果却是,东条极力主张,海军司令不置可否,总理服从。[大意来自日本NHK电台对二战的回顾],一个民族的悲剧源自于他自身的性格。让我们看一下作者的分析。
“有一个成语叫正襟危坐,这是自古就有的用法。对有权势的人或是在严肃的场合,人要[正衣冠]、[坐正]。没有[正姿势]这个词,[低姿势]本身是一个新词。
我们从小时侯开始不止一次被要求[挺直背],现在想来这是对正确姿势的教育,要与迅速发展的日本国力相符的姿势只有挺胸抬头的正姿势,这可称为姿势的意识形态。
但是,现实中的日本人,正象横光利一在《旅愁》中描写的一样,身子向前屈,缩成一团,和欧洲人在一起时,这一特征就尤其明显。欧洲人是下巴向前伸出,无意识中做出了攻击的姿势,不如此就无法在这艰辛的世界生存下去。日本人是缩回下巴,或者说是放低姿势,为什么日本人要缩下巴呢?关于这一点,在日法国人通过观察得出的有趣结论是:日本人认为不如此就不能顺顺利利地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这也是姿势的人生论。不管是欧洲人还是日本人,都是顺应各自的社会形势所做出的姿势。
据戴子蒙道《裸体猴子》说,低姿势是讨好的姿势,对敌人的威胁的[讨好信号]之一是低姿势。他是这样解释这种现象的:
‘我们有屈身、悲鸣这些最基本表现服从的行为是和其他灵长类动物共通的,在这个基础上人类又添加了形式各异的服从姿势。光是屈身就有跪着叩头、五体投地地叩头,稍微小一点的形式是下跪低头礼,这些动作的关键信号是对优越个体表现出他在低位。我们在要做出威仪时总是把身体尽量伸直,让个子显得高一点,与次相反,服从的行动需要尽量让个子低一点’。
对原始人来说,块头大等同于伟大。比如有A和B两个男人,A的个子低但社会地位高,B的个子高但社会地位低,如果问没有开化的人类,哪一个大(个子高)?一定会得到A的个子高的回答。实际情况确实是个子高——仪表堂堂,也就是看上去[伟大]。而在现代法语中,个子高和伟大是一个词,这样的偏见或是俗见可见根源很深。
高姿势常有着[威势],低姿势与此相对是[谦卑]或是[顺从],于是,具有威势的人看上去高,谦卑顺从的人看上去低。
伊藤整曾经评论岛崎藤村的文体是礼仪性的文体,诸如:“希望能让我这样的人也活着”是藤村文体的特征,藤村即使在我们日本人中也是低姿势的人。低姿势有它卑屈的一面,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它作为一种有价值的事情在我们的文化中生长着。
低姿势:是长期封建制度造成的?还是高密度社会的特征呢?(在高密度社会,人棱角分明会碰壁)与我们条件相似的欧洲,是没有低姿势的市场的,很难理解为什么它在日本成为社会性的、具有文化价值的一种行为。
我们在模仿欧洲人的行为作法时,感到为难的一种行为是,当他人走进屋时,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我们的感觉中我是坐在椅子上,也就是已经是低姿势了,应该不用动就行,对欧洲人来说,坐着是种安乐,他人——也就是敬重的人,还站着在受苦,自己是不能悠闲自在地坐着的,因此站起来摆正姿势是理所当然的作法。
归根到底是[坐的文化]和[站的文化]的不同。对我们来说[坐]是平常的姿势,不是什么安乐的姿势,所以敬重的人来了,身子向前倾,反复致礼,这是对对方的[谦卑]和[顺从]的表现。坐在椅子上也与此相同,他人进来时也不站起来,怀着敬意,直挺挺地坐着,我们的这种态度是欧洲人很难理解的。
还有一个[放低腰]的有趣表达方式,我们评价一个一直低调、谦虚的人为[那人腰身低]。[腰]是个含蓄的词语,作为表现整体低姿势的一个词是[腰],同时,表现了那人的力学中心所在。因此,[放低腰]的人不一定是卑屈的意思,一旦有机会,或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可能会反击,其中含有他在等待时机的意思。反而是高姿势的人一直是展直着腰,不时地四面威风,不能在一点上集中力量。高姿势在我国的文化中叫做纸老虎。
如此想来,在欧美各国都有名的我国的这种[低姿势],被欧美人认为不能对它掉以轻心,不止于此,称之为政治上的低姿势和经济上的高姿势,把现代日本的姿势看为这种低高的复杂组合,让外国按[谦卑][顺从]来解释日本政府的风貌、姿势,当然是不可能的。
不仅是日本,这种不能掉以轻心的低姿势,可能是[东方]文化的惯习。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白痴》中,描写了过度地采取低姿势的人,甚至在面对对方时,称对方为[故某某先生能屈尊]等等,使对方感到不愉快,这是讽刺我们中做过头的一类人。我们具有欧洲人没有的——也许可以说是[亚洲式]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