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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上午十点钟。陈元和万林森一起去食堂管理处,跟冯老大谈增加上缴的事儿。路上,万林森接到一个电话,他按了免提。赵仁清说,你赶快到文印室来,你老家的一个亲戚有急事,火烧眉毛呢。万林森为难地跟陈元说,要不,冯老大那里改天过去?陈元说,是我约好他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突然不去,你知道他那狗脾气,还不瞎咬人?万林森说,反正大政方针刘玉松已经说了,你按他的说,这事本来就是后勤唱主角的,我不过是陪衬,你是关键人物。说着,就回头走了。
陈元到了管理处。冯老大看他一个人来,就故意晾了他十多分钟,才晃悠晃悠的晃过来。陈元看了看表,抱怨说,你这人怎么没有时间观点啊,我等你这么长时间了。冯老大说,食堂里一屁股的事儿呢,哪像你大主任坐办公室的命好。陈元说,我来的目的你也知道,刘校长全权委托我,谈上缴款的事儿。冯老大说,谁说不上缴啊,吃了豹子胆啦?陈元说,那还是十多年前订的合同,现在钱不值钱了,100块当10块用,你们的上缴款就得水涨船高。冯老大说,你也知道100块当10块用,现在米涨了,面涨了,油涨了,蔬菜猪肉人工费,哪样没有涨,挣钱更难了。陈元说,你们的菜价也涨了,学生的伙食费也涨了。冯老大说,现在的这帮少爷小姐多难伺候,成本那么高啊,不涨价我们喝西北风啊。陈元说,不管怎么说,你们上缴那么一点儿,大家一肚子意见呢。冯老大吼道,有话当面说,有屁当面放,老在背后议论,算什么东西。大家有意见,你陈主任是不是也一样?陈元被呛得满脸通红: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有意见怎么就不能提?
听这边吵起来,食堂里过来了三个膀大腰圆的职工,白帽子白围裙,一个在围裙上擦擦手说,我们早上四点钟就赶过来做早点,晚上洗碗刷盆打扫卫生整理消毒,不忙到九点钟不得回家,一天干十六七个小时,一个月就千把块钱的工资。陈元说,工资少你问老板要啊,跟我说有什么用?另一个说,你们要增加上缴费,是不是让老板把老婆孩子卖掉,给我们加工资?再一个说,你们整天坐在办公室,也不想想我们的难处,只知道伸手要钱。陈元面色发白。冯老大掏出玉溪烟扔给陈元,陈元气呼呼地说,我不抽。老大给三职工每人一支,说,这里没有你们的事,该干啥干啥去。
老大放缓的脸色,说,我也不是为难你陈主任,我也知道教师的意见大,你也是受校长委派。不过呢,合同在这里,白纸黑字,并没有承包的截止日期,我们按合同上缴,天经地义,有什么过错?
陈元说,情况变了,合同就得相应的更改。上缴款要调整到每个组每年15万,今年就得交。其二,每个组要拿出20万风险抵押金,一旦食堂卫生出现安全问题,由抵押金中扣除。其三,合同每年一签,没有质量保证的就淘汰出局。
老大冷笑道,更改合同是双方的事,不是你一方说了算,既然是更改,你们要增加,我们还要减少呢。其二,什么风险抵押金,我们又不是一条船,今天在这里,明天不知道飘到哪里,我们的家庭,老婆孩子,都在新江呢,这就是对我们的不信任。其三,每年一签,我们的工作缺乏稳定性安全感。
陈元说,你们觉得苛刻,你们可以不干啊,选择走人。老大吼道,做你的大头梦去吧,再你的会吧。上厕所还讲究个先来后到,我在这里,谁头硬角长敢来趟这浑水,我就叫他长长记性。
陈元怒道,你还赖在学校,我就不信没有王法治你。老大拍桌子:你再说,我就让食堂罢工,中午几百号学生就没有饭吃,还不乱成一锅粥。你们刘校不是强调建立和谐学校,稳定压倒一切吗?我就乱给他看,而这个乱,就是你一手造成的。
校长办公室,刘玉松摊开工作笔记,拿着红蓝铅笔,一一做记号。在落实的项目上,他用蓝笔一一打钩。
班主任完成学生素质发展报告单、学籍卡等的填写工作。寒假值班人员名单报教育局。全体教职工会议。各科室年度考核。上报各种财务、统计报表。参加县教育局年度经费结算会议。各支部总结本学期工作。研究性学习、课外活动总结、教师考核各项材料上交。校教研组备课组期末总结评比。学生评优评先。财产检查、设备维护。校园排水、供水、供电等设施的维护。开展师德建设考核评先及表彰活动。团委各项考核评比。年级组工作总结及下学期工作思路。上交研究性学习、课外活动总结。教师各项考核材料上交截止。校教研组备课组期末总结评比。网站建设网络维护。实验班寒假社会实践。
在下面的事项上,他拿红笔打上问号。“课题研究阶段性小结”“教育教学论文初评上报”,这教科室主任的工作,还是杨扬兼着,她不知道叫唤了多少遍,让吴天度负责教科室,让杨扬带着,但两个人说话似乎总那么不投机,不是说,话不投机半句多吗?“看望慰问退休教职工”,万林森负责,包括去世的许涤非,万林森也自告奋勇慰问他家属,但胡敬仁的慰问礼包至今还放在工会办公室,万林森坚决不去。但不管怎样,胡敬仁也是退休的。派谁去合适,还是自己去?他在推敲。“跟食堂承包组重新签订合同”,不知道陈元万林森跟他们谈得怎么样。
刘玉松正揉着太阳穴,陈元气急败坏的走进来,如此这般的汇报了一通,最后,愤愤的说,我就不信了,他冯老大还成了学校的钉子户!
刘玉松认真听他讲完,递给他一杯茶。说,陈主任,你辛苦了。万林森怎么没有跟你一块去?陈元说,他跟我走到半路,接到电话,就走了。刘玉松说,哦,是这样。我知道了,你先去吃饭吧。
刘玉松拿起手机,呼李若水,对方说,还要过一会才能到。刘玉松陷入沉思。这冯老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究竟想怎么样?
他不是告诉我了吗,每组每年除了上缴学校5万,私下里每组给了胡敬仁15万,出了钱还在暗处,所以挨老师骂。现在光明正大上缴15万,整体上比往年还降低了费用,有什么不好?他这个精明的生意人,算盘打得比谁都快,怎么就犯糊涂?他会糊涂吗,绝对不会,那么,他葫芦里面到底装的什么药?
他宁可私下给钱校长不怕承担骂名,不愿公开交公家,什么原因?公开交学校,大家会念他的好吗,未必,大家认为理所当然,说不定还嫌上缴得少了,他的腰包太鼓了。私下里给校长,就跟校长捆绑到一起,一根绳子上的两蚂蚱,谁也走不脱,只要校长在,他的饭碗就牢不可破,腰包就不断鼓胀,这种投入和产出比太划算了,是个典型的绩优股。用钱买权,靠权赚钱,权钱交易,民众深恶痛绝,这商人就偏爱有加,用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说不定给胡敬仁的15万,也不一定是胡敬仁主动索要的,也可能是冯老大主动给的。
掌权者需要金钱,金钱需要权力做靠山,相互利用,皆得实惠,这就是当前官场的潜规则,冯老大看得很透。但是,我刘玉松一旦被冯老大的金钱捆绑了,就成了金钱的奴隶,就失去了堂堂正正做人的权利,就失去了管理其他老师的底气。我一旦被他绑架,整个市一中就被绑架了,学校就玩于冯老大股掌之中。上梁不正下梁歪,整个学校还有什么希望?想到这里,刘玉松感到脊背发凉。
戴林说,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要慎之又慎。还说过,重大的决策,特别考验领导人智慧和能力。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李若水进来,刘玉松把陈元的话大意说了一遍,问李若水的看法。
李若水说,这是校务会讨论的决定,容不得他冯老大讨价还价,更容不得他耍赖逗着玩,否则,校领导还有什么权威?冯老大八面玲珑平常对校领导还是彬彬有礼的,怎么就起毛犯倔呢?是看到陈元的老实可欺,柿子专门拣软的捏?要了商人的钱,等于要了他的命,就气急败坏失言失态呢?要害在哪里?
刘玉松知道要害,但不能明说。冯老大私下说的话,没有第三人在场,一旦把它搬上台面当话说,他推个一干二净,你拿不出什么证据,就容易被反咬一口。胡敬仁索贿的事情,一旦传开,势将不可收拾:老师们将群情汹汹不可遏制,胡敬仁也不会束手就擒善甘罢休,局势大乱不好掌控。胡敬仁受贿是事实,但到底是胡敬仁索贿还是冯老大行贿,现在还不能定论。
两个人对冯老大态度背后的文章,解读不一,但对于维护校务会的决定上,态度一致。李若水说,今天晚上就找他继续谈,跟这个狐狸当面过过招,看他还有什么杀手锏拿出来。
上课的铃声响了,刘玉松一看表,1点40,突然感到饥肠辘辘,说,我还没有吃饭呢,你呢?李若水说,也没有。食堂的饭菜肯定没有指望了,就到小卖部买点面包什么的,充充饥吧?刘玉松说,就不要去惹那个女人的腥气。今天吃了她两个面包,明天她就会告诉别人,啃了她两个乳房,后天就会说我们跟她有一腿,就像文艺界的明星,自编自导自演出一串绯闻来。李若水笑,太夸张了吧?这女人还有这么大的的才能?刘玉松就把杨扬的话告诉了他,问他有没有听到关于和齐英喝茶对她有点意思等等的传闻。李若水说,还真没有听说,也许别人本身就不信,也许别人不愿说给我听,怕我不信,说了也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