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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自从我妈懂事以后,总是听大人说日本鬼子来了,日本鬼子来了, 搅得大家一片人心惶惶的样子。 虽然,我妈并不懂日本鬼子来了意味着什么,但日本鬼子已经成为了她少年成长期的一块历史背景颜色,带着难以言传的悲痛和恐怖的色彩。
1932年初,我妈还不到四岁的时候,第一次中日战争爆发。仿佛就是一夜之间,上海的上空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和空袭警报。日军停泊在黄浦江上的航空母舰艇开始炮轰南京,日本军机也轮流起飞,第一个轰炸的目标就是闸北华界。 闸北华界的居民开始像炸了窝似的,蜂拥逃出华界,带着全家老小争先恐后地涌向公共租界。
日本人在裝甲車掩护下,沿北四川路西侧的靶子路、虬江路、横浜路向西占领淞沪铁路防线,在天通庵车站遇到国军十九路軍的坚决抵抗。一二八事变爆发。上海守军19路军不顾国民党政府忍辱求全,不予抵抗的要求,奋起抗战。战事进行了二个多月,最后,在蒋介石拒绝增兵救援上海的情况下,上海失陷。
在这样兵慌马乱的战争恐怖的笼罩中。 谢老爷带着谢家上上下下的全部人马逃难到尚没有任何战争波动的租界,住进了一家旅馆,每两家住一间屋子,一家一只床。珍珠和谢洛冰虽然已经住了出去,但她那时刚生了第二个孩子,没人照顾,便只好跟着谢家一起逃难。在旅馆里, 谢洛冰一家四口挤着睡在一张床上。祸不单行,我妈刚好出疹子发高烧,刚出生不久的妹妹也得了肺炎。谢洛冰心急如焚地请了租界的医生过来看,医生说如果两个病孩子这样睡在一起,互相传染,都得死,必须分开才行。此时外面战火连绵,旅馆挤满了逃难的人,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住,珍珠和谢洛冰急的团团转。这时候,谢家的一个颇有些家产的远亲听说这情况,便来问我妈的父母能不能让他们先把妹妹暂时抱回他们家里去养。 眼看着孩子在垂死中挣扎,珍珠和谢洛冰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只好同意远亲把妹妹抱走了。
等《松沪停战协定》签订,日本军队退出上海以后,珍珠没有来得及把小女儿抱回来,谢洛冰就因公去逝了。 在人生巨大的改变形成的痛苦夹缝中, 珍珠也就失去了把妹妹抱回来的念头。一晃几年过去, 我妈的妹妹在那家远亲富裕的家境中出落得极其活泼漂亮,深得她的养母的宠爱。那段时期亲戚朋友家有任何红白喜事,养母都不敢带她出来走动,生怕珍珠再遇到妹妹时会把她要回去。我妈只见过她妹妹的几张黑白照片。妹妹完全集中了父亲谢洛冰的英俊和母亲珍珠的秀丽,一张五官鲜明的漂亮的脸和生动活泼的表情烘托出一种超尘脱俗的美丽。只是这种美丽太过纤细太过完美,隐隐约约给人一种红颜薄命的印象。
妹妹八岁的时候,她养母突然托人来送信说是妹妹得暴病死了,请珍珠去医院验尸。珍珠去医院验了妹妹的尸体,回来后脸色阴沉。我妈听珍珠跟奶奶嘀咕说妹妹的尸体据她看来,好像有被性侵过的痕迹,怀疑妹妹是被养母的儿子欺负了。听到这个消息,谢家的女人们在一起都不免感慨了一番,觉得妹妹这么漂亮这么年幼就死了,真是红颜薄命,早知道就不应该把她送人养。珍珠听了心情更加恶劣,神色落寞了好几天。她一共就生了三个女儿,两个都莫名其妙地死了,这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精神上的沉重打击。离开天津不到几年, 珍珠就亲眼目睹了一个丈夫和两个女儿的死亡,人生对于她来说,仿佛充满着苦痛和磨难,伤心的日子已经远远超过开心的日子,珍珠的心境和情绪也就愈来愈悲观失望,脾气和耐心也就愈来愈差。
自从发生了一二八日本人兵打上海的事件,谢老爷开始觉得中国人的住宅区靠不住了。随着越来越多的关于日本人迟早还要打上海的谣传,谢老爷也就更加不安。虽然租界的房价要贵的多,但为了安全起见,爷爷和姨太太还是把家从中国人地界搬到英租界吕班路的一所两层的小楼里。然而,搬到租界并没有给谢老爷带来永久的安全。
就在我妈以优异的成绩成为上中西上二年纪学生,开始重心找回她的自信的那年,她爷爷谢老爷去世了。爷爷的去世重新打乱了我妈和珍珠本来就不平静的生活。
谢老爷的葬礼是我妈有生以来参加的第二个葬礼。她爸爸的葬礼是完全西式的,在殡仪馆举行,而她爷爷的葬礼却是中式的,按传统的老规矩在家里举行的。
根据中国老传统,谢老爷一咽气,就被穿上不知多少层他还在世时就已预先准备好的被称为寿衣的绸缎衣袍,平躺在典型的一头大一头小的中式黑漆棺材里。尸体上面盖的下面铺的也是早已准备好的一层由一层的锦缎被褥,四周放了很多用来吸水分的石灰包,停在客厅里挂好的白布帘子后面。爷爷和一般有些家底的中国老年人一样,早早为自己准备好墓地,买好棺材。谢老爷这口棺材停在家里的空房子里,每一年上一次漆。漆得越多,就意味着老人家活的越长,他也就越高兴。年复一年,谢老爷的棺材就不知上了多少层漆。这种老式棺材作的又厚又重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葬礼的那一天,谢家全家从奶奶到我妈,从头到脚穿着白色孝服,连鞋也钉上一层白布。姨太太生的两个儿子和我妈在白孝服外面还加上一件粗麻衣做到披麻带孝。虽然我妈是女的,但因为她爸爸是爷爷的正门长子,而且只有她一个孩子,所以我妈就以长子长孙的身份出现。他们三个跪在谢老爷棺材前面的白布帘子前,待络绎不绝前来吊孝的人向棺材行礼的时侯,向来他们磕头还礼。谢家的女人们则坐都在白布帘子后面哭爹叫妈地大声哭喊以示悲哀,哭的越伤心越表示悲哀,人们就会觉的你越孝。我妈长时间地跪着,膝盖又疼又麻,但她觉得总比坐在帘子后面撕声咧肺地大哭大喊好。
客厅的四面墙上挂满了亲朋好友送来的写着吊丧的词句的白绸帐子。 客厅当中还有一队和尚和一队道士轮流做道场。和尚剃着光头,穿着黑色的道袍,外面斜披着黄色的袈裟,手里拿着木鱼。道士们头则戴高高的黑帽子,穿着黑袍,手里拿着罄。他们有时坐着,有时排队来回转着,敲着手里的木鱼和罄,口中不停地念着经。客厅前面的院子里放着一个大香炉,里面烧着香。香炉前面放着一个长方型的金属器皿,里面烧着供死者在阴间地府使用的纸房子,车马轿子、奴仆、衣服和纸钱等用纸糊的东西。这些纸糊纸扎的东西一堆堆排列在院子两边等着烧。院子近大门旁边还有几名吹鼓手,用各种中国的传统乐器。吹奏着传统哀乐,声音尖锐刺耳。
送葬仪式进行了三天,来吊孝的客人们向谢老爷的棺材行过礼以后就被清到楼上去吃斋饭。这些完全用豆腐、豆腐皮、素菜、蘑菇等素菜做的斋饭全部由和尚做的,做成鸡鸭鱼肉各种荤菜的型状。三天以后,谢家的遗孀和全体亲戚朋友们才把棺材送到永安公墓埋葬。整个一场葬礼就像一场盛大的演出,每一个人都哭丧着脸,大放悲声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演完了以后,就上楼去大吃大喝。真为谢老爷的死而伤心的人没有几个。
葬礼过后,亲戚们就再回到谢老爷家分财产。谢老爷有很多股票和在青岛烟台的土地,亲戚们就用福建话七嘴八舌地讨论怎么分才公平,声音嘈杂地像在菜场里卖菜一样喧闹。我妈的两个姑姑也加入为他们的母亲争财产的战斗,红头涨脸地和亲戚们争吵得喋喋不休。珍珠和我妈一不会讲福建话,二不知道如何争吵,就坐在那里傻呆呆地等着他们分。最后,我妈的奶奶胜出,分得一半股票和土地,姨太太和她的三个孩子分得小一半的股票和土地,尽管,我妈在葬礼上以长子长孙的身份跪了三天,却只分到一点点股票而已。财产瓜分完毕,谢家人就各奔东西,谁也不管谁了,典型的树倒猢狲散。
珍珠对整个分家结果又失望又生气。她们母女两个不仅什么都没有落下,原来谢老爷在世时答应给她们每个月的一百的银圆也没有了。我妈的奶奶本来就和珍珠面和心不合,只是被爷爷每月给的100块银圆捆绑在一起。现在钱也没有了,奶奶便趁着这个机会搬到她的大女儿也就是我妈大姑的家里去了。以后奶奶死了,她们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继承她手上分到的遗产。
奶奶走了,她是趁珍珠上班和我妈上学时偷偷溜走的, 连招呼都没打一个。那天等珍珠下班回家时,发现屋子里已经空空如野,不仅厨房和客厅里的东西都不见了, 两个佣人也跟着奶奶走了。珍珠又气又惊地地站在大门口,看着一片狼籍的客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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