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些年 - 3.圣荷西常青区

一到家，爸妈就招呼着，“羊羊，弟弟回来了！”一个敦厚的小朋友出现在我面前。“浩浩，这是哥哥，”爸爸高兴地介绍着。嗯，他来医院看过我。我喜欢他的圆脸，很有哥样。他看着我也嘻嘻地笑。哥俩的情意，都在这对视里，别的什么都不用说了。

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是匀称，吃着喝着，我的精力也随之旺盛，不再老是闷头大睡了。有一天，妈妈照例在喂完奶后，扶着我坐在沙发上玩。我也就顺势打着饱嗝，打量着周围。只觉得坐的地方一股热浪，接着一声巨响。我吓得一激灵，瞪着妈妈。妈妈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的。然后听她在给爸爸说，“浩浩被自己放屁吓了一跳。”是这样的吗？这事有这么好笑吗？看来是的。后来我又找机会试了几次，每次都把妈妈逗乐了。妈妈也太好哄了。

过了一阵儿，妈妈带我去医生那儿。我刚回家那几天来过，这地方还挺好玩的。一进门的左边就是一个放玩具的地方。每次我都看见有小朋友在玩。我更喜欢去里面的房间里玩。房间里的墙上贴了很多漂亮的图片。今天我们进的是海洋间。房间里的墙上贴的是海底的各种生物。妈妈指着一个个图案给我讲这些生物的名字。我喜欢海豚的样子，灵敏中带着憨厚，让我想起哥哥。

过了一会儿，一个护士端着一盘东西进来了。这是什么？上次来的时候没见过。她笑着对妈妈说，“准备好了吗？”妈妈点点头，把我放在检查台上。要干什么这是？不太对劲儿了。她还把我的手和腿按住了！护士举起一根带银针的塑料管。妈妈呀，她二话不说揪着管子就朝我的腿上扎了过来。我惊得没来及眨眼，一阵刺痛以后，她的手已经又举着管子撤了。我鼓起慢肺的气，放声大哭。不是因为痛，那痛已经一闪而去了。我气啊，气她们暗算我。唉，没出息的我，妈妈一抱起我，我的气又消了。妈妈还夸我，说我没怎么哭。我要再想生气，也不大好意思了。

渐渐地，妈妈开始傍晚推着我出去散步。我们住在加州圣荷西常青区。低山环绕，靓屋毗邻。常青是很美的名字，但后来我才知道这名字根本是在骗人。这地方每年有一半的时间满山的焦黄。给这地方起名字的人一定是雨季满目苍绿的时候起的，完了就搬到外州去了，再也没回来过。这个欺骗性的名字也就拉在那儿了。我们出门的时候常碰到隔壁的奶奶。她的衣服很有意思。一里多长的花布，被她活活裹在身上。大概嫌裹着热，她的一只手臂露在外面。听妈妈说她家是印度人。她看到我们总会过来打个招呼，看看我。边看还跟妈妈聊聊。我看她不能太久，因为她说话的时候头老晃，我看着晕。常青区的印度人真多啊。我们在外面散步的时候，我一眨眼就能看到三两个，再眨一眼就是七八个。他们大部分人讲话都跟隔壁奶奶一样，特别快，听着叽里咕噜的，头还爱晃来晃去。走在房前屋后，我们总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香味，妈妈说那是印度人家里做菜的咖喱味。我后来长大些爱吃咖喱味，估计就是这早期熏陶的成果。

这时候正是夏天，社区里的公园里每天傍晚都是一大堆孩子在喧嚣。这不，今天又是这样。今天还多了个花样。一对姐妹带着她们的弟弟，在公园边的桌子上摆了个大水桶和一堆纸杯。水桶边上有个牌子，上面写着“鲜榨柠檬水，25分一杯”。她们把东西放好后就撒腿跑去玩了。倒是有小朋友时不时地去接水喝，可他们没一个人给钱。有大人陆陆续续去放点硬币，但他们没一个人喝。

一群小朋友排在一个篮球架前，挨个往篮筐里扔篮球。每个投进的球总能博得一阵欢呼。没投进的是一阵叹息。叹息多过欢呼，尤其是轮到个子小一些的小朋友。我觉得他们的器材可以改良一下。我看妈妈洗衣服用的筐子就比那个吝啬的篮筐好。没有人想到改进。他们继续专注地盯着篮筐，及时地反馈欢呼和叹息。

几个女孩在草地上踢足球。说踢好象不太确切。她们更象是围作一团用脚在搓球。球在草地上很不情愿地滚来滚去。一个女孩站在两个红色的塑料锥中间。我要是她我会站在锥的外边，那样还能沾沾球，因为球总是从塑料锥的外侧滚过。没有一个球朝她站的中间过去。结果她站在那里显得很是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