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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姨妈的左厢厨房与母亲的右厢厨房之间连着一天窄窄的通道,它们各自的后门隔着那条通道遥相对应。有事情的时候,可以互相对着那门喊二声,讲一些简单的话。
小时候,我和表哥表姐,林家的其他孩子们最爱玩的游戏之一,就是沿着那条窄窄的通道,跑进任何一个厨房,然后跑到前院,再绕到另一个厨房,完成一个大圆的追逐或捉迷藏。有时,我们也可以在通道的中间拐进主楼的后门,半道从大厅冲出去,再绕回左边或右边的厨房进通道,乐此不疲。
每次我在母亲这边厨房吃完饭后,喜欢从通道走去顺治姨妈那边找表哥表姐们玩。我常常看到他们一家8口人围在那张破旧的四方桌边,桌面上什么菜都没有,只有桌中间放着一个碗,碗里是酱油。他们每人一手端着盛着白饭的碗,一手握着筷子,轮流用筷子蘸一下桌中间碗里的酱油,拌一口饭拔到嘴里!
年幼的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顺治姨妈他们吃饭不像我们那样配好多好吃的海鲜及肉菜什么的,而只蘸着酱油配饭?问母亲,母亲说他们没有钱买菜。我再问,那我们为什么有钱呢?母亲看一眼外婆,叫我闭嘴。
外婆从1949年新加坡回国后,先是统管林家所有人的伙食。后来因为和新加坡的外公失去联系,坐吃山空,只好分家,不再管各房的一日三餐了。母亲和我自然归到外婆一组,我们在外婆的庇荫下过着依然“丰食”的日子。可顺治姨妈他们因为人口众多,分家分到的那一点钱很快就用光了。最后,顺治姨妈只好用金去换米!
顺治姨妈把祖父母给自己的,和当年结婚母亲从新加坡回来给的那些金项链,金戒指,金手镯等金器,一件一件,从一个金戒指换几斤米开始,到最后把所有的金都换成米了,还是填不饱全家人的肚子。不要讲他们一家餐餐吃饭只配酱油,其实,当时他们如果能餐餐有白米饭吃就算很好了。
在那样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里,顺治姨妈发现自己又怀孕了。她打定主意不能再添一张嘴,找郎中开了打胎药。一贴下肚,没有动静,再补一贴,一连吃了好几帖,肚里的生命依然顽强地跳动着。无奈,顺治姨妈只好生下他。那就是顺治姨妈最小的孩子,一个非常孤僻,有点抑郁,后来给顺治姨妈增添了无数烦恼的小表弟建宁。
建宁小表弟他长得最像戴彪姨夫了!现在他也有40出头了,他几乎不和任何人来往或交谈,连家宴都不愿参加,二表姐说,他那是在坚持自己的自尊。虽然他没有钱,到处打散工糊口。可他绝不能让别人看轻他。如果是出份子的聚餐,他拿不出份子就肯定不会出席,那怕他的姐姐们说不用了,他的份子她们包了。他更不会接受。平时他二姐看他有一餐没一餐的,干的是体力话,吃得却都是咸菜萝卜干之类没营养的东西,会常常给他送吃的。建宁小表弟都是会很有志气地拒收。二表姐回回都是等他不在家时给他放到冰箱里。
可我每次回国把林家人叫到一块聚餐时,只要我叫他,建宁表弟一定到场,而且会像他爸爸戴彪那样,有点腼腆地冲我笑着,说:“回来了?”,露出一口细细的白牙。他有时还会关心地评点一下:“你这次好像瘦了一点?”
他的漂亮老婆告诉我,她当年为了供她的3个弟弟上大学,她只好弃学,嫁人打工。结婚后才明白当初相亲时以为建宁的沉默寡言是老实人的特征,其实是他有点“与众不同”。虽然当时介绍人也提到他是母亲吃了很多打胎药打不下来才生的,一个脑子有点“坏”的孩子,她还是觉得他看上去那么英俊腼腆,并不在意,而且自己能从农村变成城里人,特别是嫁到林家这个方圆几十里非常闻名的大院里,也是一件很令人向往的事。
她说建宁经常给她讲,他小时候没东西吃,脸瘦成三角形,被人唤成“三角弟”。我常常会把自己吃的好东西分给他吃。他经常饿着肚子在走廊里玩珠珠,我会把手中的碗递给他,叫他快吃,然后等他吃完,赶紧把空碗拿走,假装自己吃完了,若无其事地回母亲的厨房。
而且,我会把很多好玩的玩具送给他,等等。这些都是他念念不忘的往事。我听了心里非常酸楚。小时候那些东西也许是因为我不爱吃或吃不了的东西,可他却用那样温馨和感激的心态去记它们。他不仅有骨气,记得别人的好,而且慷慨大方,尽管没什么钱。每次一发工资,他一定先把该还的还了,该付的付了,然后把剩下的如数交给老婆。
不管别人如何说我这个表弟,在我心里,他就是一个堂堂正正,正正常常,有情感,有心有脑,有担当的好男人。
顺治姨妈后来多次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把他打掉,以致后来变成她晚年最揪心最痛苦的一个心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