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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燕青眼见得李逵着了蒋门神的道,有性命之虞,立时弯弓搭箭,嗖的一声,箭似流星般飞去,直刺蒋门神那张肥脸。蒋门神大吼一嗓子,往后便倒。燕青见蒋宅人手众多,亦不敢恋战,趁众家丁忙着救主人的当口,拉起李逵便冲出大门,浑身一凛,提起轻功,飘然而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李逵方才从电击的威力下悠然醒来,见燕青在旁守着,便问道:“小乙兄弟,这里却是何处?” 燕青笑道:“哥哥且莫问何处,我便只等哥哥醒来,好同回天庭复命。” 李逵这厢便叫嚷起来:“人间这等好日子不过,又回那天庭作甚?” 燕青笑道:“哥哥方才昏睡之时,我却接到玉帝急诏,着各路下凡考察舆情的神祗,立刻返回天庭,不得延误。玉帝御旨,我等岂敢不遵,哥哥且随我走罢。” 李逵虽老大不愿意,却也不敢违拗,乖乖地驾起祥云,与燕青一同复归天庭。
第二日一早,两人穿上朝服,便去那凌霄宝殿点卯。入得殿去,却喫一惊,只见偌大一个殿堂,人头攒动。不但当年水泊聚义的一百单八将全员到齐,那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各路神祗,也早已在殿上落座。连平日朝会极少现身的太上老君李老先生,大成至圣先师孔老先生二位居然也坐在客席上。燕青眼尖,只见客席上还有几个碧眼金发的洋神仙,叽里咕噜地不知在讨论什么。燕青心想,今天这般阵仗,遮莫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静鞭三响,玉帝临朝。众人正欲舞蹈山呼,玉帝赶忙拦住,连道“众卿平身”。接着老头儿笑微微地张口说出一番话来:
今日劳动诸位来朝,却为商议天庭重大事宜。日前有劳梁山泊诸位好汉下去人间,考察舆情。多日以来,收获颇丰。自西元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以降,神州大地喜见改革浪潮,历邓(胡、赵)、江、胡、习诸朝,凡三十余年。经济发展,国力大增,百姓虽未臻富庶,而温饱已得;毛毒虽尚未荡涤,而网罗已疏。凡此皆可击节称道者也。然凡百世事,有一利者必有一弊,帝王之制名亡实存,而独裁流毒无穷;专制之思不绝如缕,而民智蔽塞难通。近年新君临朝,亟思有为,虽戮力反贪清腐,却峻拒政治改革。鞋穿旧款,路走歪径。吃包子以示亲民,恍如戏子;封网路以钳民口,效法毛祖。贪腐之源不除,老虎苍蝇必屡打屡生;政改之旗不举,经济建设恐渐行渐衰。惜乎其人虽头戴博士方帽,文化不高;偏心存江山思维,愚而且悍。长此以往,实非国家黎民之福也。然仙凡异途,不宜干预,朕思之良久,欲推行新政,以垂典范,冀下界或可效法也。从今日始,天庭施行政体改革,君主立宪,虚君共和,行多党政治,施异体监督,管理由政府负责,立法自议会产生。众卿皆仙界精英,人中龙凤,望深体朕意,戮力同心,从事民主自由事业之建设,为下界黎民,悬一成功之范例耳。
玉帝话音方落,殿上一片欢腾,众神仙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原来经过这些日子的实地考察,大家都体悟到国家发展至今日,政治改革已成当务之急,倘能突破此一瓶颈口,神州腾飞前景将无可限量。倘坚持专制独裁,则无论扳落多少贪官污吏,都只是扬汤止沸,无济于事。大家不料玉帝也有相同看法,且主动提出虚君共和之建议,岂有不赞同之理!
玉帝见众议一致,十分高兴。又说:“君主立宪一议,需赖众卿赞襄。然民主自由之思辨,源自西哲;公民社会之良俗,必须重建。故朕特意情商三位西方启蒙大师,来天庭授课十日,为众卿传道解惑,俾思想先行,仙智首开也。” 说着便亲自走下龙座,为大家介绍那几位碧眼金发的洋人,原来是欧洲启蒙时代的伏尔泰、孟德斯鸠和卢梭三位大师,如今在西方天堂亦早已成了正果。三位起立,颔首微笑,均表示非常高兴见到东西方文明有良性交集的机会,愿意与东方贤哲切磋琢磨,共襄盛举云云。
几天讲座下来,各路神仙都受益匪浅,对于理性的思辨,对于公民社会的特点,对于法治的精神都得到前所未有的收获。其中几位更进入了深层思考,探讨着如何将中华传统中的精华与西方精神做良性的结合,以开启新的社会方向等等。
这几日,大家上课之余,都开始了组建新的政党,以便实施民主竞选。及时雨宋江本有领导素质,梁山众兄弟又是一呼百应,自然带了一个头。宋公明第一个向天庭选举委员会注册了他的政党:社会忠义党。党的宗旨是不再劫富济贫,而通过公平竞争,为社会带来赋予崭新涵义的忠义精神。一经公布,那帮造反出身的神祗翕然响应,三国的刘关张,唐末的黄巢,明末的李闯纷纷表示茅塞顿开,愿意洗心革面,投入麾下,开启新的政治生命。一时间声势浩大,把个宋江哥哥乐得闭不拢嘴。
第二日,选举委员会又接待了两位老者:孔子和老子。他们注册了儒道联盟。这两位东方哲人本有深邃的哲学造诣,经与西哲的交流切磋,大有收获。孔夫子便与老子商量,如何也贡献于现代社会。老子说:“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自古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好像还有一些勉强。孔子劝道:“夫子这般清澈澄明的哲理,对今日在红尘中汲汲营营的芸芸众生,不啻是一帖最好的清凉剂。天赋夫子以启迪民智的重任,岂可不承担起来?夫子不出,奈天下苍生何!” 老子想想也对,就同意了孔子的建议,儒道二家结成联盟,共济天下;东方文明与西方文明良性结合,造福人类。注册之后,天下知识分子都额手称庆,跃跃欲试,希望将自己毕生所学,能真正贡献于国家社会。儒道联盟亦迅速壮大,足可以与社会忠义党较一日之长短。
半月之后,玉帝又一次召开天庭大会,准备决定竞选日期,正式开启天庭民主道路的第一步。大家正热烈讨论之际,值殿官来报,说千里眼、顺风耳二位将军求见。
玉帝将二人招至殿上,问是何事。两人报曰:今日观察下界,见隐隐然风雷激荡,似乎要发生大事。正言语间,忽听震天裂地般一声霹雳,从下界直冲云霄,将凌霄宝殿都憾得摇摇晃晃。欲知发生何等情事,且听下书分解。《水浒新传》到此结束,下一本书或可名为《二十一世纪中国演义》,我们拭目以待有志有才者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