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如水（十）

好日子过起来如风拂，转眼间颜寒搬到M城，与黎雨结婚差不多一年了。

风和日丽的日子不会永远，暴风雨总归会有的。黎雨和颜寒终于吵架了，而这场架的起因俗不可耐，是为了钱。

四月底，黎雨去香港开会，趁机，会后他回了趟国内父母家。那个月正好他爸爸满59岁，知道黎雨要回家，他爸电话上告诉黎雨，他订好了生日宴，当然是在黎雨回家后。家乡有句谚语：男寿做九。就是说男人，一般指上年龄的男人做整寿提前一个年头，比如59岁上大肆庆贺60岁整寿。黎雨他爸喜欢热闹，一个生日宴亲朋好友请了七八桌，近的吃完就离去，远的还在他家附近的旅馆住了一、两夜。当黎雨告诉颜寒他写了$2000支票给他爸：$1000生日礼，另$1000操办生日时，颜寒一下就火了。

“为什么又给那么多？”颜寒瞪着眼说，“不是说好的$1000？春节前才寄过钱的呀！”

“花销很大呀，”黎雨有点无可奈何，他想起就觉得浪费。“那么多人，又吃又住的。”他没好意思说，他妈当他面数落这样多贵、那样花多少；谁谁谁家的孩子多孝顺，给了父母多少多少……他经受不起。

“凭什么？”颜寒心里不服，他俩结婚时，黎雨父母没有给他们婚礼不算，所有操办的费用连同外地亲戚的交通费全是颜寒和黎雨出的钱。黎雨爸嬉皮笑脸地对他们说：“你们挣美元的，挣大钱的……”颜寒听了很不舒服。

“我们并不缺那几个钱，就让他们高兴高兴吧。”黎雨耐着性子安慰颜寒。

“你只要他们高兴，可我呢？”颜寒开始耍无赖了，她心里恨黎雨不在乎钱，不在乎她的感受，连与她商量都省约了就把礼钱加倍了。她委屈得慌。

“六十是大寿，你懂不懂？”黎雨恼火里外不是人。对于钱，他很放得开，他以为颜寒也该像他那样放开，反正有工作，还年轻，怎么与老人斤斤计较呢？

这场吵架最后是以颜寒泪眼婆娑而收场。

其实黎雨是明白的，他真的是无可奈何。后来他还给颜寒解释：父母有些观念和习性不对，但那是几十年养成的，还有受周围人七嘴八舌影响的，国内好些人就觉着我们在外国的有钱，挣钱容易。他们老了，要想改造他们，不是片言只语能说服的，谈何容易？何苦去惹他们生气？

颜寒告诉好朋友小敏，黎雨是个没原则的孝子，纵容他父母。

小敏叹息：“唉，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主要是心里不服气，觉得你得到太少，给得太多。”

“将心比心嘛。”颜寒撅撅嘴，不大好意思被揭短。

小敏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是有她的道理的，她先生大康家在农村，比较穷，一心指望大康，父母修房，弟妹们上学、结婚、生孩子、甚至买房子……他们每年都寄钱回家，但永远都不够。小敏抱怨大康家是个无底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