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與愛情

    星期五下午,五點三十分,電話響了,來自一位男士,他聽出是我的聲音,很興奮地問我店裡有幾種玫瑰,四色中他指定了一打香檳玫瑰,並且明講了須時四十五分鐘趕至。我因有事,告以打烊時間是六點鐘,他答應在二十分鐘內趕到。他果真準時出現,五尺十吋高,中等身材,四十五歲左右,是來過的客人。他語音激動,雙手抖顫地敘述這打玫瑰對他的重要性。「年邁的母親,中風多時,多次進出醫院,每況愈下,情形非常不樂觀。生為獨子的我,責無旁貸,不分晝夜,疲於奔命,深知母親將不久人世,為人子應極力克盡孝道。由於常常缺班,我的工作單位已提出警告,為了母親,我已豁出去了,但在此同時,我同居了十三年的女朋友,也因多時被冷落,不甘寂寞而提出攤牌。十三年同居生活,形同夫妻,情投意合,尤其在後面的七年,從不曾吵過架,濃情蜜意,真可說是到了水乳交融的地步。但是今天我們有了激烈的爭吵,她揚言離去,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不願失去這女人,我更不能放棄母親,我希望這打玫瑰能讓她破涕為笑,能讓她回心轉意‧‧‧‧」陳述中,他哭了,他再也壓不住內心的矛盾、惶恐、焦急與憂慮,他嚎啕大哭,熱淚像山洪暴發般地奪眶而出。俗說：「英雄難過美人關」,親情與愛情讓他左右為難,母親與愛人他無從選擇,令他英雄氣短。

    通常對女性客人,我會給予擁抱與安慰,面對著這位孝心感人的大男人,我只能贈送一朵紅玫瑰入花瓶裡,拍拍他的肩膀道：「請轉達我對她的敬意,在這緊要的關頭裡,她能夠體諒你的苦衷,讓你有時間與精力,能克盡人子之孝道」。我答應為他禱告。他感激涕零,又再次地流下了男人的眼淚。

    望著他離去的蹣跚步履,我求主耶穌憐憫他,成全他的孝心,豐富他的生命,滋潤他的愛情。

   此文於12-4-1998 發表在美東新州週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