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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作完禮拜後,受託送二位青少年回家,從佛蘭克林教會到北愛迪生有半個小時的車程,若不交談,似乎氣氛不對。於是我打開沉寂,我知道他倆都是天資聰敏,父母也極力栽培他們,課餘的才藝訓練,課程緊密,於是那便成了我們的話題。
記得1998年底剛認識他們時,有一次搭他們父母便車去教會的途中,得知兩兄弟對公文數學有了倦意,我將大女兒的經驗告訴他們,「公文數學在臺灣,我是第二個早開的教室----(1979年4月),亮均曾經在初中三年級時寫到微積分,數學成績一直領先. 她于1988年秋天移民來美就學,先在縣立大學修英文一年,有一次曾到講臺在黑板上改正教授寫的微積分式子,那教授和同學們都對她刮目相看」。我相信這對於他們倆兄弟是一種很好的借鏡與鼓勵。更相信他們的家長很高興我分享這樣的見證。
此次三人行,我還是把話題放在他們的學習上,得知公文數學還在繼續; 鋼琴一人未學,一人已停; 繪畫一人已停,一人繼續; 小提琴則二人都還在學。我又以亮均做例子---她六歲學鋼琴,起初興緻很好,慢慢地降下來,進步減緩,後來一個月的進度是別人一個星期的課程. 1976年我家從台南搬到臺北時,她看到有人到家裡來買鋼琴,她堅持不賣,答應要努力學下去,於是琴沒賣而隨家喬遷到臺北。住在私立靜心小學對面一個新辟的社區,三十二戶新建的四樓公寓,我家住在一樓,面對著社區公園,當時除了街首鋼琴老師家有兩架鋼琴外,整條街就只有亮均有琴. 每天下午附近的小朋友都到公園去玩,亮均放學後第一件事得先練琴,然後做公文數學,晚飯後做學校的功課,她幾乎沒有時間可到公園玩。每天外面的小孩到公園必經過我家,雖然厚重的窗簾是下垂的,但琴聲畢竟還是外揚,窗外人趴著鐵欄杆傾聽,羡慕她有琴彈,而彈琴人則羡慕窗外人可自由自在、快快樂樂地玩,於是心不在焉,小手亂彈。在琴凳上,她失去了笑容,我也苦不堪言。
直到她十二歲那年的暑假裡有一天練琴時,要求出去玩,不得許可,於是兩手亂奏,以示抗議,我拿起一根圓滑精緻約十六寸長的藤條(做緞帶花的配件),把她從琴凳上拉起來,在她後腿上鞭打,她穿著短褲裙、兩腿無遮掩,不知打了多少下,直到她哭出一聲,我立即丟下棍子,一會兒,她的後腿傷痕累累。傷在兒身,痛在娘心,每看到她的鞭痕,我悔不當初,心痛如絞,淚往腹吞。那往後的幾天,情況有所改善,一周後,她又故態復萌,然而鞭痕猶在,母女倆都痛苦不堪,於是兩人都放棄了。六年三個月的心血付諸東流,掙扎已成過去,而那鞭痕一個月後也消失了,從此天下太平。
十二年後,在Rutgers大學,有一位來自臺灣的女同學,週末教鋼琴賺外快,有一天亮均突然說:「媽!當年你為什麼沒有繼續堅持要我彈下去?!」我道:「還說呢!當年若繼續逼你彈下去,不是你瘋掉了;就是我自殺了,我們母女的感情已經到了痛苦不堪的地步…」顯然地,那鞭痛已過,記憶也褪,繼之而起的是憾意,「學到用時方恨少」,她開始遺憾了,遺憾曾經半途而廢,悔不當初,為時已晚。
故事完畢,我特別對兩位小弟兄強調,「千萬不要停頓、放棄,有了一技在身,終生受用無窮。」我以為又給他們在學習上打了一劑強心針。兩天後,男孩的母親來電:「我的小兒子很有意思,她說你教你的女兒不要彈鋼琴了…」我立即打斷她的話,「我認為這是兩種不同的心態。第一種是斷章取義,他不懂這故事的用意,若非為了勉勵他們,我用不著洩露了女兒的秘辛----那是她出娘胎以來,唯一受處罰的—次. 他更忽略了我最後的儆語。 第二種心態是他在耍小聰明,也許他對某種課外學習有了倦怠感,深知提出來絕對不會被家長接受的,正好拿我當擋箭牌. 若然,則心機可怕, 斷章取義本不值得稱許,但終比居心叵測來得單純。」於此我倒真希望是斷章取義,因為十一歲的男孩,畢竟心智尚未成熟,所以斷章取義。
2-6-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