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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真事。近日看坛里真爱风云，想起这么个人。
P, 一个病人，一个法国老头。在他刚转来的时候，我就连着收到2个电话，都是询问他的现状的电话，也都自称是他的唯一家人。但有趣的是，两个家庭相隔千里之遥，都说是他的wife.
一个说我是他wife. 另一个也说。我当时懵了，问怎么回事？第二个问我为什么问？我说我刚刚接个电话，是从XX省打来的。她语气里有了些不屑，也有了忿忿，跟我说他们已经在一起N年了。我们common law，她么，只不过是个EX。
我就只得听着。当时的P正神智不清。手术之后，长年的抽烟喝酒终于在身体里发威了。可虽然什么病都齐全了，老头子壮得还是跟牛一样。什么乱事都干得出，什么胡话都讲。人其实在这种状态下，有时会表现出一种接近本初原始的状态，像个婴儿一样，虽然这个状态比起婴儿来更混沌，暴力，因为婴儿没有故事，而成人有。
这个老头肯定有一堆故事。我先接手他的。对他，一直控制着用镇定剂，因为不想过度sedate。老头有时就会有间歇性清醒的时候，那时，就看出这个老头性格中的随性和自由。
其实想想他的病史，就应该猜到这有个不受拘束的灵魂。就像他第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我说，他就说，hey,I know you! 我说，说英语了？这回不说法语了？你知道我什么？他转了转他那浅蓝眼珠，一阵子清澈后又迷糊，说不出来。理论上讲，他不可能记得我。就像他一直对法语有rooting 反应，而对英语不理不睬的。
EX wife说法语。Common law wife说英文。所以common law有次忧心忡忡地跟我讲，说ex要来，就因为她说她可以cure他。她问她（ex)怎么可能cure他么？但是她说法语，我不会。假如她真能治好他，她要干什么我都愿意。说着居然有哽咽。我赶紧岔开话题，说起P跟我挤眉弄眼唱life is hard and life is short，她笑了笑，说P就是这么个人。她不由跟我讲起他们在一起的这么多年，说P是怎么个喝酒法，怎么个strong法，，，字字句句，在夜深12点听起来，是一个女人的絮叨，对一个神智不清的男人的惦记。她竟然敏感到把我一同事的名问了又问，原因只是和那个ex同名。
后来，我在病床前见到了ex. 一个保养得很好的，一直法语讲个不停的妇人。她一直表现出处处主动的样子。她总在问，P就有时答，有时就怔怔地看着她，眼睛里没了灵动的光泽，但回答得中规中矩，照本宣读般，像换了个人。这还是这时的P，还是对法语依赖多些。对英文，反映不快。
EX和common law没有碰过面。我不知道，P会是个什么表情，假如看见她们一起出现在他的病床前？P，又爱过谁呢？他的那个内在的我，到底爱谁呢？
不由得想起P挤着眼，对我唱life is short 的时候，那眼里的一丝狡黠。
JR
2012 3.15于双子叶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