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春》之“两会版”

盼望着，盼望着，两会来了，委员们的脚步近了。一切都象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委员们的身板朗润起来了，肚子涨起来了，脸也红起来了。

代表们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从政的，经商的。电视里，网络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推着，嚷着，开会打几个盹，鼓几次掌，举一举手，和记者捉几回迷藏。步子轻悄悄的，北京饭店的床软绵绵的。

政协的、人大的、无党派，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提满了提案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提案里带着猫腻味儿，闭了眼，仿佛已经房价不涨了、人 们看病不难了、工资涨起来了！台下成千成百的记者嗡嗡地闹着，大小的官员飞来飞去。安保遍地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 还眨呀眨的。 “农村孩子不提倡上大学”，不错的，像党的手抚摸着你。农村的孩子世代都应该有泥土气息，混着青草味儿，还有各种各样的税收都在酒肉的空气里酝酿。官二 代、富二代就应该将窠巢安在繁华城市当中，高兴起来了，呼朋引伴地卖弄着难产的喉咙，唱出淫荡的曲子，黄赌毒与之应和着。官员们关注民生的口号，这时候也 成天嘹亮地响。

两会是最寻常的，一连就开十几天次。可别恼。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首都屋顶上全笼着一层霓虹灯。树叶子却绿得发亮，小草儿也青得逼 你的眼。傍晚时候，上灯了，一片片金碧辉煌的光，烘托出一片权色而有撩人夜。乡下去，小路上，石桥边，有无精打采慢慢走着的人；工地上还有穿梭的农民工， 披着蓑戴着笠。他们的房屋，稀稀疏疏的，在雨里灰暗的静默着。

天下腐败的官渐渐多了，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也多了。城里乡下，家家户户，老老小小，也赶趟儿似的，一个个都出来了。舒活舒活郁闷，抖擞抖擞落寞，各做各的一份事去。

“一年之计在于两会”，刚起头儿，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提案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里脚是新的，它忽悠着。代表们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秀着。社会像健壮的青年，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赶着我们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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