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昌龄:沧海桑田女附中_共识网

作者:dulisikao  于 2014-5-23 23:40 发表于 最热闹的华人社交网络--贝壳村

作者分类:女附中|通用分类:网络文摘

关键词:女附中

孙昌龄:沧海桑田女附中_共识网    


引子
 
  一九一七年,西单辟才胡同路南、宽敞的暗绿色大门里,有了一座圣洁的殿堂——国立北平师范大学附属女子中学。这所学校早在民国时期就已享有盛誉,就已成为有志少女追梦的摇篮。
 
  我有幸于一九四七年来到这里,多少度过一段单纯接受教育、汲取知识的时光。不久以后,这里和全国一样,沧桑巨变。老师、学长虽守护、发扬着女附中的传 统,但对于历史上母校的全貌,后学毕竟知之甚少。是高中三年级时的班主任、历史老师高文鸾先生告诉我,女附中校史里举足轻重的前辈,非欧阳晓澜主任(即校 长)莫属。欧阳晓澜先生是女附中的创建人,早年留学日本,始终单身,以校为家,全身心地投入这所学校的创建和治理,从校舍到师资,从体制到仪器设备,事无 巨细,无一不亲自筹措,潜心十年,女附中誉满京城。师大女附中坚实的根基是她与同期教育人士奠定的,颂扬以后领导成就之时,必须清醒,名校至今,欧阳晓澜 主任功不可没。
 
  年近上寿的高文鸾先生流露的无比崇敬深深地感染了我,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欧阳晓澜印痕——我们母校女附中的创建人,真正的教育家,引领时代的伟大女性知识份子。
 
  从一九一七年欧阳晓澜主任到一九四O年代上半叶的石que4(音)磊校长期间,还有杨荫庆主任等敬业前辈的辛勤耕耘,奠定了女附中的牢固根基,创造了 女附中的真正辉煌。民国时期,女附中隶属关系多变,校长的更迭我辈无从得知,只能感恩他们总体的不朽功业。遗憾的是,实验中学的校史只强调“革命斗争”, 看不出这所学校办过教育,看不出曾是个女中;关于校长,校史里只列举了1949年以后的各位政工干部,而没有以前的教育家和师长。
 
  不!我们的女附中情结,不是那个从1949年才开始有校长的“新建”学校,不是袁姓校长所说的“最大特点是光荣革命传统”的“政治”学校,不是校园高 楼林立的高干子弟上书房,更不是90年校庆在人大会堂由名人主持了庆典,并将至今毫无愧意的文革红卫兵首领列入 “知名”校友的实验中学。永存我心的,是北京西单辟才胡同路南那所纯朴优秀的百姓女子中学。我们的母校不靠后台支撑,从不张扬炒作,她是优秀师生员工的大 家庭,传承了高尚的优良校风,塑造了脱俗的纯洁心灵,启迪了取之不尽的智慧。铭刻我心的,是欧阳晓岚主任所留,代代师长学子传承下来的女附中烙印。
 
  当时教学严谨、校风朴素,办学宗旨和教育方针之可取,有校歌为证:
 
  附中,堂堂正正本校风。
 
  我们莫忘了勤、慎、诚、勇。
 
  你是一个海,涵真理无穷;你是一个神,愿人间大同。
 
  附中,太阳照着你的笑容,我们努力读书勤做工。
 
  歌词中的“堂堂正正”亦有“温和大方”之记忆,或许前者为男校采取,后者为女校所用。
 
  初识女附中
 
  小学五年级,我乘愚人节之机,策划“恶作剧”,激怒了老师,又拒不检讨,匆忙决定跳班。公立学校只剩下了最难考的师大女附中,报名已至最后期限。我以 同等学力报名,生怕人家问及跳班的原因。战战兢兢地填好报名表,办完手续仓惶离去,生怕校方反悔,所以没顾上细看校园,甚至连报名的教室也没敢环视,印象 中留下的只有坐南朝北略带拱形的暗绿色校门。因为报名晚,我被分配到校外考场——中国大学破旧的逸仙堂,考完了依然不识学校真面目。由于“理亏”和不够自 信,看榜那天竟然没找到我的名字。垂头丧气离开时,被六年级的李德拦回,到榜前直指我的名字,凝视良久才信以为真。谢过恩人李德,三步并两步地跑回家,别 说校园全貌,就连缴费日期也没弄明白,脑海里只有校门内西墙上的那张大榜,和榜上还算靠前的我的名字。(详见“新浪博客”“chlsunmu”的连载博文 “纯洁心灵永存我方寸”或《二闲堂网站》“来稿存真”栏目及香港中文大学《民间历史网站》刊登的“母校在心里”。)
 
  幸而被录取为五十名公费生之一,若是自费,父亲万一不同意,就不得不继续读完小学,就不得不俯首贴耳给级任老师道歉,那最后一年的二附小生涯将是多么 痛苦!考上师大女附中,自是喜出望外。我心花怒放,不是因为随之而来的赞扬声不绝于耳,也不因为该校享有的德智体全面发展誉满京城,幼稚的快乐仅仅源于卸 掉了给级任老师道歉的沉重包袱——我小时候是个不愿低头的倔强孩子。
 
  开学那天,才得以浏览女附中校园。进了校门,南北通道直达尽头的后楼,东西两侧的甬道低于这条南北通道,要下几步台阶。东西甬道北侧是一排临街的两层 楼实验室,还有校长办公室等等;南侧院墙中间月亮门内见一层院落。院子的南面是前楼,南北通道从楼中间穿过,穿堂东西各有两间教室,初一两个公费班在东, 初二在西。前楼的楼梯是露天的,二楼是初三的教室。东西厢房分别是教导处和训育处,东南西三面都有可供遮风避雨或乘凉的廊子;院内有两株硕大的海棠树。穿 过前楼,又是一层院落,南北通道之东是礼堂,礼堂的南窗外是一窄长院落,有花草树木;东厢房是初一自费班的教室,记得小图书馆也在那一带。礼堂对门是一间 做过食堂的大房子,南邻化学实验室,实验室隔壁是高一的教室。教室南侧空地不如通道东边的院落宽敞,但也花草树木丛生。再往南就是学校尽头的后楼。那里是 高年级教室。就在这面积不大利用得当的校园里,培养出一届又一届的人才。学校西北角的“操场”其实也是个院落,连50米跑都得接上一进校门的甬道西头。然 而从上世纪二十年代起,就在这个小小的场地上,练就了一队又一队的北京市女排冠军,西城区女篮冠军,以及北京市中学生运动会众多名列前茅的田径运动员。
 
  高二高三的教室在后楼,大师姐们每天上学必须经过前楼的穿堂。她们身着天蓝色竹布小褂,黑裙子,白袜黑鞋,依我孩童眼光,个个是婷婷玉立、娴静高雅的 淑女,令人心生羡慕。后来,操场上,舞台上,处处可见淑女们的精彩表现,方知她们不是仅以“淑女”就能概括的,其中不乏才女,健将。她们演过《雷雨》, 《魂归离恨天》等大型话剧,虽皆女生,但演技了得,印象最深的是吕婉茹(注:今年上半年,凤凰卫视中文台采访了她,方知她是路易·艾黎的秘书。耄耋之年的 她,依旧思路清晰、气质高雅,女附中风范不减当年——我是在没看到她的名字时认出她的)、袁贤书、韩二丽、韩丽珠等学长。她们很能打动观众,水准之高我辈 望尘莫及。运动场上,常见高三的排球健将尹世珍,高一的北京中学生跳远冠军童修林,初三的北京中学生百米冠军邱同,……。
 
  女附中历来培养学生全面发展,跟随学长们的脚印前行,后学也将能文能武。
 
  入学后,学校发给人手一册《学生守则》,不外是学生各种行为的规范,细节记不清了,只“头发不得过耳一寸”一条记忆犹新,女附中学生一律短发,梳到耳 后还是盖住耳朵倒是不限。初中的校服与高中不同,是“童子军”服——深米黄色衬衫与裙子。女附中对“童子军”服的要求不严格,我穿的就是姐姐给做的。姐姐 是大学生物系的高才生,可是拿起布料就敢裁衣服,做工了得。我向高班同学借来统一式样的童子军服,姐说那裙子瘦不瘦、肥不肥的,不好看,给我做了斜裁的裙 子。校方没管,同学们更是都喜欢我的那种,姐姐给我做的童子军服被公认为最佳式样。
 
  一堂堂课上下来,认识了众多先生。我们跟所有的老师都叫“先生”,不带姓,这习惯延续到毕业(我保持至今)。女附中女先生居多,一看便知,高年级学生 的优雅气质来源于先生们日复一日的薰陶。不论男女先生都给人以信任感,学问、品格令人敬服。他们的言谈举止泰然自若,落落大方——这是内涵所致,与当今 ‘名师’的刻意造作大相径庭。
 
  校长姓石,名que(4声)磊,que4字是并排的两个石字(字形档里没有)。她的名字共有六个石字,因而字为石陆石。石校长毕业于燕京大学,就读燕 京大学时,是金质奖章获得者中的两名女生之一,另一是冰心。她是教育家,由于办学业绩卓着,受过宋美龄接见(可能是唯一被宋美龄接见的中学校长)。
 
  欧阳晓澜校长与石校长任期之间,除了杨荫庆先生(近来方知),还有谁,我就不得而知了。
 
  学校设教导处、训育处和总务处。教导主任耿克仁先生教高中物理,学问大,教书有方,有口皆碑;他干练有派,大学教授模样。总务主任郭老先生和蔼可亲, 与人为善;我跳班考上女附中后,得意忘形,错过了缴费日期,正是郭老开恩通融,我才如愿以偿,所以一辈子忘不了他老人家的恩典。训育主任徐慕贤先生绝非空 头“政工”,不仅有学问,还弹得一手钢琴。当时北京女中无一例外地譃称训育主任为训育妈,女附中学生跟徐先生叫“徐大妈”。主任下设训育员,学生淘气,跟 已婚的叫嫂子,未婚的叫大姐。我记得四嫂子,裘嫂子和大姐,四嫂子最厉害。大姐虽干着管人的事,人却腼腆,曾被初三学生气哭。初三的朱乃琚告诉我,一次, 大姐到初三教室查堂,边走边哭回到训育处途。四嫂子问及原因,大姐哭诉:“她们叫我大姐”,四嫂子劝说:“这算什么!她们还叫我四嫂子呢。”围在训育处外 的大群学生顿时哗然,原来她们气走大姐还不罢休,悄悄尾随其后静观事态发展,大姐和四嫂子哪里料得到呢。我暗挑拇指,原来女中学生捣起乱来绝不逊于男生, 并从此努力‘挖潜’,不断琢磨打破高班捣乱记录的’损招儿’。
 
  半年前,与高我四届的刘秀莹学长谈起对她们的淑女印象,她笑说:“什么淑女呀,我们可淘气了,捣起乱来让嫂子们发怵。”她说,当时北京某报登过一篇文 章,题为“女附中的小姑们”,说的就是女附中学生如何变方儿捣乱,“嫂子”们如何怵于跟“小姑子”们“短兵相接”。原来,我心目中的淑女,捣乱起来也不含 糊,后来知道,越是高班,捣乱方式越高雅,分寸得当。但凭心而论,当时的学生由衷地尊敬老师,捣乱是友好的,无非是毫不掩饰地“释放”单纯的天真,也是为 她们的充沛精力找个用武之地,绝非出于恶意。
 
  女附中首先是“优秀师生员工的大家庭”,我的女附中记忆首先是中学六年时间里,谆谆教诲我们的敬爱师长,以及与他们共度的时光。
 
  我的老师们和课堂点滴记忆
 
  百姓心里有杆秤,用来衡量官员,学生心里有杆秤,用来衡量老师。课程结束后,能够留在学生心里的老师是成功的。师大女附中的老师大都学识渊博,品格高尚,潜心教育,平易近人,学生离校半个多世纪,感觉上却好像从未与老师分手。
 
  过去的学生中,流传一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也许是这句话的影响,当学生时,非常重视数理化,尤其重视数学,对任课老师的印象也比较深刻,就从数学老师说起吧。
 
  李振纯先生是我最敬爱的老师,同学们也都如是。先生身穿素色旗袍,头发整齐地梳向耳后,脸庞白皙,目光里深藏着睿智、闪烁着真爱。受先生形象、学识与 人格魅力的感染,她所教的“几何”是女附中学生最感兴趣的课程。喜欢证明几何难题,喜欢“已知,求证,证”的逻辑,也喜欢左边列写论据右边逐步推出结论的 格式。毫不夸张地说,最后写出“即所求”或“证毕”之瞬,就是当日最为愉悦快慰之时。久久证不出难题时,我们常说一句淘气话,不料先生知道了,上课时学我 们:“有同学说’平面几何就是已知、求证、愣(描述与事实贴切又与证字合辙押韵)。”在同学们开怀大笑的轻松气氛中,先生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受挫的原因, 使学生重树信心,兴趣倍增。那时没有什么题海战术,做题不多却学到了方法。后话曰:先生给我们的是永远有用的猎枪,而不是暂时充饥的乾粮。先生教学有方, 板书工整,还有一个令学生每每激动不已的绝招——随手一挥,就在黑板上留下一个完美无缺的大圆。她精通业务,教书教人,严而不厉,我们初三、高一的“平面 几何”和高二的“立体几何”都由李先生执教,实乃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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