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带着狗出去散步。
天边还残留着一抹嫣红,最亮的几点星星已经出现了。大多数人家前院的圣诞灯饰都已点亮,五颜六色,空气中似乎有星光流转,闪烁着一种世俗的欣喜。我最爱看的还是金黄色的灯火,仿佛有一种沉静的安宁,正如劫尘落尽的旷达心情。
十二月底了,天气还不算冷,至今也没下过大雪,居然还有玫瑰花开着,不依时令的妖艳,让人忐忑不安。阿拉斯加的冰川,阿尔卑斯山的雪峰,是否都在更快地消融;春天花季果园花圃里,是否又会有冰雨霜冻;来年的夏日,是否会有更多的蚊虫,干旱,洪水和飓风;是否会有更多的疾病,更少的收成,更多的疯狂,更少的理想。据说连续四年的世界饥荒,就会爆发世界大战。。。我摇摇头,一声口哨,把对着松鼠作势欲追的狗叫了回来,心中暗笑:我凭什么去考虑这些问题,我的世界只在这方圆十几哩,我的能力只在我周遭几十呎,我的命运也只如觅食的蝼蚁,我的思想似乎完全多余。
狗速度慢了下来,靠到了我腿边,这是前面有陌生人的征兆。隐约中传来人群的笑声,走得近了,看得出是一家五口,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三个孩子,还有一条小狗, 孩子们都戴着圣诞节的红帽子。狗们立刻好奇地彼此打着招呼,他们在我面前站住,寒暄了几句后,那位母亲带头,突然开口对我唱了起来,随即是那位父亲的歌声,然后是孩子们轮唱,最后是合唱。夜风中,歌声显得特别清朗高昂。他们的歌喉或许并不是最好,但他们的歌声里充满了诚挚的祝愿,祝愿我,一个不曾见过的陌生人,幸福安康。
啊,这是一群多么可爱的carolers!这也是美国的民俗,在圣诞前夜,人们结队出门挨家唱圣诞歌曲,传播欢乐喜悦。美国以宗教立国,我虽然愚拙不懂教旨,但我为人们的善意所感动。我知道他们在为我唱圣诞歌曲,调子很熟悉,但我记不全词,所以只好笑着倾听。他们唱着圣诞节的十二天,从25号到一月5号,每天都有不同的礼物,有意外的惊喜。一曲终了,我为他们鼓掌道谢,互祝节日快乐。走出几十歩后,听到这家人又唱了起来,这支歌简单,我会,于是我也边走边唱:silent night, holy night, all is calm, all is bright....
我想起上周孩子从学校带回来老师的一封信,说希望不要送她礼物,因为她只能回赠孩子们巧克力和饼干,觉得很不好意思。若家长真想对她表示谢意,那么请向学校图书馆捐赠书籍,这就是对她工作的最大支持。有这样的纯洁的老师,有这样善良的路人,美国就有充满希望的未来,无论将来会有多少意外磨难,生活里还是很多闪亮的光点,值得我们的一番努力。这样的世界还值得我们去追梦,至诚不渝。
一阵风过,路边的枯叶转了个小圈。空气似乎有形有质,我们仿佛行走在无色透明的水流里,气流在我们身边荡起了一层层的涟漪,波纹摇曳着融入不可知的夜色,也携带着一缕我自己的心情,伴着歌声,随着夜风飘散,又团聚在远处圣诞灯火的璀璨中。
朋友们,祝我们有更多安宁愉快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