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过生日,得到的生日礼物是一棵攀枝红玫瑰。种在车库旁边,现在已经攀上了房顶。花不大也不香,但多,色彩浓艳,缺点是刺太多,走过时一不注意就牵挂纠葛。后来生日又收了一棵黄攀枝玫瑰,花大而香,刺少,但招虫,常见日本金甲克虫(Japanese beetle)呼朋唤友地来聚餐,残羹剩饭惨不忍睹,不得巳挖掉了。
无论有多大风雨,无论有多少恐惧,父母都会用自己的羽翼,撑开孩子头上的一片天地。
鸟类的婚姻生活里没有小鸟依人的娇憨,更没有全无原则的宠溺,只有齐肩比翼的胼手胝足,毫无算计的共同付出,即便是对付假想敌的入侵,知更鸟夫妇仍是彼此共进同仇敌寇。
在这个目光中,仿佛还能听到铁链拖地和念佛之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但是这种声音极其细微,在小鸟的啾叽声中一闪即过。
写到这里,我仿佛也看到了另一些目光,似乎宽宏大量的微笑,还有对“小资心态”的讥讽,也在荧屏上闪灭。呵呵,我也祝福心灵上的盔甲和老茧。
昨天的小鸟,已经长出了翅膀上的翼毛,过数周就会开始学飞。(娃娃们长得,让人没法子夸,不过肯定是鸟爸妈们眼中的宝贝疙瘩)
蓝松鸦非常聪明,平时会尽量离开人,近距离时居然知道躲避照相机的镜头。我想起杰克仑顿小说里的狼白牙,也会躲避人类的枪口。可能它们的确没有深邃的思想,但是它们有天赋的灵性,让它们懂得趋吉避凶,保护自己。
(这是我不远万里,从老家带来的香椿树,长得太高,够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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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狗放慢脚步,蹑足潜行,好象嗅到了前边有什么野物。我顺着林荫路望去,看见了一只嘴边还带黄色、 头上生着柔毛的小麻雀,它从巢里跌落下来(风猛烈地吹动着林荫路上的白桦树),呆呆地伏在地上,孤苦无援地张开两只刚刚长出羽毛的小翅膀。
我的狗慢慢地逼近它。忽然,从附近一棵树上扑下一只黑胸脯的老麻雀,象一颗石子似的落在狗的嘴脸眼前——它全身倒竖着羽毛,惊惶万状,发出绝望、凄惨的吱吱喳喳叫声,两次向露出牙齿、大张着的狗嘴边跳扑前去。
它是猛扑下来救护的,它以自己的躯体掩护着自己的幼儿……可是,由于恐怖,它整个小小的躯体都在颤抖,它那小小的 叫声变得粗暴嘶哑了,它吓呆了,它在牺牲自己了!在它看来,狗该是个多么庞大的怪物啊!然而,它还是不愿站定在自己高高的、安全的树枝上……。一种比它的意志更强大的力量,使它从那儿扑下身来。
我的特列左尔站住了,向后退下来……。看来,它也承认了这种力量。
我赶紧叫开受窘的狗——于是,我怀着极恭敬的心情,走开了。
是啊,请不要见笑。我崇敬那只小小的、英勇的鸟儿,我崇敬它那爱的冲动。爱,我想,比死和死的恐惧更加强大。只有依靠它,依靠这种爱,生命才能维持下去,发展下去。
————屠格涅夫 一八七八年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