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前几天去巴尔第摩开会,预定十二号才能回来,好在订好的搬家公司包括了打包,我届时只需指手划脚就行。如何搬家可以另成一文,在此不提。
大件的家俱都妥当地放到了我理想中的位置,一百多个纸箱也都放到了各个房间,是夜无话。次日早晨,送孩子们上了学,回家逐个打开纸箱安排器物。
正在厨房忙碌,剛开通的电话响了,头儿的声音非常焦急:"你去接孩子了吗?"
"不是坐school bus 回来吗?"
"你怎么不看电视?!打仗了!给学校打电话问问!飞机埸都关了,我们都在想办法回家。"
听了这些话,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把电视插头插上电源,所有的电台都在播放双子楼和五角大楼的大火浓烟。孩子学校要求家长冷静,不要拥到学校去接孩子,校车会按正常的计划送孩子回家。
除了电视记者们悽惨的声音,我的周围一片安详寂静,窗外远处夹竹桃之夭夭,窗前栀子花如香云。看着家里混乱不堪的大盒子小箱子,仿佛身处在一幅后现代的图画里,自己也被切割得七零八落,散乱成无数个沧海一粟,能感觉到那种切肤的疼楚,胸中有怪诞荒谬惨淡恍惚,也有不知该对谁的悲伤和愤恨。
先生当时住在酒店的十八层楼上,会议已中止,来自全国各州的同事们都在纷议如何回家。人就是这样,遇到最大危机的时刻,第一个念头永远是怎样回到自己巢穴,这点,我想我们与任何鸟兽都一样。
飞机是坐不成了,但灰狗长途汽车公司居然还照旧运行。我凌晨四点开车到市区灰狗站去接他。坐在昏暗的候车室里被人打量,非常不自在,于是坐回车中,手捏着车钥匙上的警报按钮。一见彼此,如释重负。他说车路过DC时,正从五角大楼边上路过,所以他看到了余烟萦绕的惨况。车上有人吸毒,被剽悍的大胖女司机撵下去了。灰狗车上大概也从未有过这许多西装革履的乘客吧(开会,不得不穿好点)。
他有的同事更绝,几个人合伙到旧车行去买了辆旧车,沿途下人,最后开到加州,再把车卖了分摊费用。这也是急智。想想如果真的世界大战打了起来,千里奔归途会是多么惊人的历程。
生命,真是非常脆弱,也非常强韧。我们还都活着,为自己的生命庆幸,更向那些十二年前无辜丧生的人们致哀。我这个小人物不能理解民族矛盾国际冲突利益纠葛,不理解人类的任何杀机或敌意,只願天下不再战。
二零一三年九月十一日匆匆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