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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QU,一个坚强的人.
早就想写写大QU,我的一个老同事.大约1.8米的高个子,所以得到大QU这个称呼,复员军人,有文化, 爱穿着洗得发白的黄军装,很干练的那样一个形象.
时间要回到1965年9月,我所在的工厂已经开始了四清运动.大QU是生产科的一个科员,在Y厂长遭到批斗的前后,大QU也进入了挨批的行列,按四清工作队的说法,是需要洗澡才能下楼的.大QU的罪过是什么?一大堆,究竟是什么呢?我忘了.….其实,关键就在于他是Y厂长的”干将”,到了Y厂长戴上了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的帽子以后,大QU的命运也就确定了……
到了66年7月,Y厂长等成了牛鬼蛇神队里的人员,大QU也成了那个队里的了.当时的四清工作队很有伟大成绩之感,因为,他们带领着革命群众揪出了工厂自1958年建厂以来的两套走资本主义的马车,…..大QU沾着Y厂长的光,跟着Y厂长被批斗,挨打挨骂到了何种状态?我亲见几次,忍不住心里感叹,哎,都是工厂里的同事们哪,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仇恨呢?后来也看出些门道,有的是表演给工作队员们看的,当然也有几个混小子,很爱打人,被同事们私下称作爱打便宜人的打手. 大QU是他们的重点照顾对象,也许是大QU的形象好过那几个矮个子,打手们出于妒忌心,只是有个阶级斗争热情高涨的高帽子戴着而已.
进了牛鬼蛇神队的话,白天要做苦工,比如挖防空洞,在水和泥里打滚,而打手们在边上看着,"牛鬼蛇神"们被打被骂是经常的.晚上呢,"牛鬼蛇神"们是睡在一个仓库里,牛棚是也.当然是不得回家了.这个状态是延续了半年多.
造反队成立了,厂里掌权的是红色造反者监委会了,1967年初, 牛鬼蛇神队被解散啦. 大QU被分配到冲床车间,名义上是接受群众的监管,实际上就是再也不用被打骂了,大QU原来的群众关系就不错,于是如鱼入水啦.
我和大QU不熟,然而竟然突发奇想,于是找到他,请他到我办公室(也是一个产品制作室)来一趟.我很自信呢,是想点拨他一次.他来了,于是,我对他说,”老兄,这个运动到了这会儿,不知你看没看出名堂?没有你的事了呢,如果有的话,也是他们年青人的事啦.听我的劝,干你的活,这是一,第二,下班后,就陪你的女朋友,听她的,她等你那么多年,你要做做对得起人家的事.”大QU答应了.他的女朋友是车间里的一个工人,听说还是中专生.哎,多少年后,我想起那时的我,够可笑的,竟想点拨他人呢?其实我一个毕业不几年的学生,又是外乡人,身处险境而不自知,竟想起点拨老兵那样的大QU了.可笑.这是我多年后,回忆起一些人和事所产生的小结,哈,自嘲一下啊.
后来,是在67年底还是68年初,大QU就和他的女朋友结婚了.婚礼那天,厂里去了不少同事,大QU和他的女朋友的人缘本来就不错的.我也去了.一般的贺礼和祝福.
1968年夏,革委会成立,大QU在大会上又被点名批判了,不过人身自由尚未受到限制.然而,某天早上,我一上班,就发现工厂内气氛紧张,地上涮上了长长的标语,每个字有近米长,白粉字,是在工厂的大道上,写着”打倒投敌叛国偷渡犯QU X X!”
啊,大QU出事了.过了几天,几个刚进厂不到几个月的复员军人把大QU押解回厂了.据权威人士说,大QU在被抓时,是在青岛,在海边看海景呢.
这样,大QU就被关在厂区的一个靠墙的小房子里了,接着的是批斗会,会上,刚进厂不久的员工们带头喊着批倒批臭的口号.大QU是一言不发.挨打挨骂,就是不说话.革委会主任W(原党委书记)最感兴趣的是,要大QU坦白交代,在67年2月到68年夏之间的时段内,和厂内的造反派们的联系.据工人们私下讲,批斗会下,大QU挨了很重很惨的打.有的是亲眼见到,虽然不可能用照相机拍下存档.
大QU能和造反派们联系什么?!我厂的造反派头头们大多是精豆子类型,经过四清及文革初期的反复,早就是老油子了.那么,再斗再批,似乎也没整出大QU的什么投敌叛国偷渡罪,于是,几个月后,大QU又被放出来,还是那个冲床车间.
林彪的913事件后,Y厂长被上级局调走,成了一个大厂的厂长.大QU也在那以后调到工厂的管理部门,是生产组那样的称呼,后来恢复到生产科的称呼,大QU后来成了科长,到70年代末,大QU又提升为生产副厂长.我那时是厂技术科科长.我们在厂务会上经常与会,有时也会有争论.会下,我们仍然是一般的同事关系.我们从未再讨论文革中的事.
后来,我从该厂调离,大QU也离开那个厂,到一个更大些的电子厂做了副厂长.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到了97年,大QU已经退休,和几个老同事合办了一个小工厂,于是我就抽了个时间去看看老同事们,哈哈,在大QU那个厂,我遇到不少老同事啊,有我刚进厂时的老组长TIAN,….更有当年的革委会主任W,还有曾任技术支部书记的老D.大家见面,很亲切的.W从党委书记任上退休,在家没事干,大QU知道了,把W请来,在工厂里上班,做些轻活,有空再聊聊天.老爷子在小工厂里很是高兴.
过去的一切的痛苦及不正常,没人再提了.
我和大QU一直有着一些联系,前年我见到他时,特别问起了家庭的情况.原来,大QU的儿女早就到了美国,留学及接着的工作和生活,大QU和他的太太(当年的那个女工)需要到美国,为的是带儿女的孩子.
我在2014年曾和厂里的一个老同事FAN先生见面,说起大QU,老FAN要我帮忙约到大QU见个面.约到了.我们几个坐在餐厅一边喝茶,一边聊天,(老FAN夫妻两个均亲眼见到过大QU当年被毒打的惨象.)看着窗外的明亮的阳光,老FAN说,”哎,活到现在真的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