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用身体写小说的诗人

 书店的架子上一本灰尘密布的书，书脊已经磨得起毛，封面脏兮兮的。

作者的名字让我眼前一亮------秦巴子。

书的名字让我心中一跳------《身体课》。

秦巴子，体制外诗人。与其他两位诗人伊沙，徐江被称为“三剑客”。

诗人写小说，必有异于小说家之处，至少语言上或许有些惊喜。

翻开目录，果不其然：

第一章：眼睛 观看与窥视

第二章：鼻子的美学

第三章：嘴巴：亲吻及其他

第四章：耳朵，或被动

第五章：乳房：美与性和哺育

第六章：手，手感，或者劳动

第七章：神奇之门

第八章：脚，以及鞋子和逃跑

第九章：最完美的身体

小说的架构不按常规的小说叙事习惯从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展开，而是依人体几大重要器官自上而下搭建而成。小说中的主要主物围绕着每个人体器官都发生着不同的故事，这些故事又串起整部小说的脉络和肌理。按秦巴子自己的说法，这是一种轴承式结构。

读这本小说，有点像在看一件人体美术作品------一件裸体雕塑或是一幅人体写生：

“她看到了长着乳房的瓶子，画着人脸的盆子，还有人体的片断，手、脚、胳膊、大腿、乳房，甚至还有女人的阴部和男人的YIN茎，看得她脸热心惊，呼吸急促，但她还是不能自抑地颤颤地伸手小心地摸了摸那个东西。”

也有点像在读一本人体解剖学讲义：

“他想起一本书里某个专家给出的美眼的标准尺寸：眼裂长度为28至34毫米，宽度为10至20毫米；睁眼时内眦高于外眦，两眼内眦间距为35厘米左右，角膜露出率为75%。专家说这样尺寸的眼睛才有完整的美感。”

秦巴子对这些人体部位既有美学上的描述，也有医学常识上的科普。这种文理并行的叙事结构颠覆了我们阅读小说的惯性思维，迫使我们不得不从一个崭新的角度切入故事，在这幅人体迷宫地图上追寻故事情节的发展，近距离地审视各位主人公的生理和心理特征。

“以身体写作”，曾经是文学界对某一类女性作家的尖刻评语。男性诗人秦巴子的《身体课》，是名副其实的“以身体写作”，只不过他不是用自己的身体写作，而是借助小说主人公的身体构建出一种另类的叙事风格。与先前被诟病的女性“用身体写作”的作家相似的，就是他们都试图呈现欲望与放纵，焦虑与迷茫，传统的羁绊与自由的渴望。

以身体写作的小说，必定要有大量的性爱描写。《身体课》开卷第一句就是：

“从这一天开始，他们夫妻间的性生活停止了。”

这种悬念伏笔吊起读者的胃口，唤起读者的好奇心和窥视欲。

男性诗人在描写性爱方面，比女性作家更直白大胆：

“她不敢再看他的脸，而是把目光向下移动。她觉得他的那个部位似乎在动，就像她刚才摸过的那个。她感到自己的身体紧缩，乳房在膨胀，下身骤然抽动，有种快活的热流想要冲出来。

　　她再次抬头看他时，他也在注视着她。她嘴唇干渴地翕张着，下面一阵热流涌动，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而又新鲜的快活，这快活让她感到眩晕，然后逃也似的从棚子里出来，站在外面炫目的阳光下大口地喘气儿。”

因为每一章节都围绕一个人体器官，秦巴子不得不让书中的主人公们都必须有与该器官有关的故事。这种安排有时就显得十分牵强，带有明显的刻意痕迹。小说人物的性格，冲突和事件的铺排也因围绕器官而非其他因素而显得模糊，可笑甚至荒谬。

秦巴子的《身体课》，讲得比医科大学的解剖课和美术学院的写生课生动有趣得多。可作为小说，它的人物性格不够鲜明，人物关系不大符合逻辑，故事结尾更是画蛇添足荒诞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