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文革”中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 原因就是我在1962年大学毕业前夕, 跟同宿舍的陈文如讲了江青曾跟我表舅黄敬同居的历史。 后来陈文如在1966年“大串联”时将此事告诉一起的陶洁、 邵永和。北大分两派後,陶洁她们把此事抖出来, 我跟陈先后被关进“牛棚”, 罪名是“造谣”、“”反对旗手江青同志“。周长贵审我的时候, 我坚持说没有造谣,家里人都知道,他们把我捆起来打,李淑、 邵永和还押我去校医院强迫给我打“退奶针”, 抛下刚满月的嗷嗷待哺的婴儿。 董眉君专门到我妈妈所在的进出口公司把我妈妈打成反革命; 刘意青叫红卫兵把我弟弟抓起来痛打, 因为他也知道江青的事......
今天看了这个视频的前面30分钟, 才知道妈妈告诉我的都是真实的历史,没有造谣!
历史证明我是清白的! 那些迫害过我的人怎么能心安?!
我能在四季如春的加州安心养老,问心无愧!
培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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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的回信:
PD:
文章收到,展读再三。
这一事件,如果展开叙述细节,则是一篇催人泪下的大控诉。 这文虽短,却字字千斤,十分震撼。
常见那些民间的文革控诉文章,大多为尊者、亲者、、、、X者讳, 说话吞吞吐吐,扭扭捏捏,反使得控诉的力度和
令人信服程度, 大大衰减。郝斌那书之一大优点就是涉及历史人与事时, 大多直呼其名,这增进了该书的可信度。
学长写的这篇文字,忍受伤痛,复原历史,直抒胸臆, 个个有名有姓,就令事件的真实性,不容置疑。
其令人信服和感人程度,是我看到此类文章中最高的。 事件的起因是如此单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几年后竟被几个心术不正,妒贤嫉能之辈扭曲夸张、无事生非, 终于酿成一个骇人听闻的迫害事件,
牵连“九族”, 受害者不仅是一位年轻有为的正派学者, 还有她年迈的母亲和襁褓中的婴儿。
学长打算如何把这文字公诸于世?可容许我散发给我的友人?
此外,您的“清白”,早就还原了,哪需要这部影片“证明”!
CK
CK关于PD的注:
记得学长郑培蒂吗?她北大西语系63年毕业即留校,文革后受命担任电视大学的英语老师。
她的业务娴熟,发言标准,讲课细致,表达清晰,形象清新,给全国很多人留下美好而深刻的印象。
说她是有史以来拥有最多学生的老师(亲自授过课的老师),应该是当之无愧的。
我和她颇有缘份。在北大念大二时,我开始跑到西语系去蹭课,事先无任何计划,撞进哪个班算那个班,
反正我都能(至少部分)听得懂。一次就闯进了培蒂的教室,她不但没赶我走,还挺和气地告诉我外文楼
(西语系所在)有专听录音的教室。她自己就管过一阵子录音教室,播放的就是她的朗读,十分标准的伦敦音。
大三时,我去得最勤,隔三差五就跑去听一个小时,还把良成拉去一块听。
文革中,听说她被整得很惨,但不知其详。
1990年,我到了北加州。有一次在本地北大校友聚会上居然见到她事隔20多年,她还能想起我,见人就介绍“这是
我的学生! ”我不“买帐”,觉得不公平,因为她介绍凤琪时就说“这是我学妹!”,她两位都念过北京女附中。
培蒂也曾定居硅谷很多年,几年前又搬离硅谷。她和先生世敏(也是北大西语系一位高材学长),
如今住在加州首府附近一个新建的社区。我们至今还没去那里拜访过她们。据说那里的居民,
多是在美国工作过若干年的退休者,因而小区修建得适合老年人居住,并有相当的档次,环境幽雅,
文体设施齐备。她夫妇有一儿一女,儿子在伦敦,女儿在夏威夷。除了看望儿孙,或者外出旅行,
培蒂夫妇就在那世外桃源安度晚年。
培蒂一度在“星岛日报”开了个专栏,经常发表她的散文,记事的,写人的,感悟的。总之她的阅历丰富,
记忆力超群,文字功夫极好。她笔耕不辍,在香港出版了两本散文集,书名是《云卷云舒》和《花开花落》。
篇篇文章都很吸引人,不仅我们喜欢,女儿们也爱不释手。这书如今在老三家里。
培蒂告诉我,她曾接受当时还在斯坦佛大学的王友琴的采访,那三个小时里,她泣不成声。
王友琴面对这样一位受访者,也是痛哭流涕,连说“对不起!”我不愿意主动勾起培蒂任何痛苦回忆。
当然我们会在无意间谈起她文革遭遇,每次都是点到而止,不谈太多细节。
比如,我们或许聊天聊到她文革中北大“牛棚”里的难友,如数力系当时遭难的程庆民先生,刘品馨
(丁同仁的妻子,曾和数学专业学生一道在石家庄地区正定县参加“四清”,结果因“违反纪律”,
而“开除了工作队队籍”。这处分的份量可不轻,据说“等同于开除公职或学籍”!
我记得当年刘品馨被公开的罪过,无非就是超假而逾期未归;看不起地方干部、不服领导;
资产阶级作风,因为她“偷偷地”吃从北京带去的饼干等等,都是鸡毛蒜皮。后来文革中,
丁同仁揭发她和程庆民先生等人议论林彪等,而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了)。
培蒂善良,自己已经泥菩萨过江,却还同情难友刘品馨,多么多么多可怜。培蒂也几次谈过,
她自己被逼迫去“劳改”,因此得强迫给孩子“断奶”的往事。那时她哭着到校医院找大夫打“回奶针”,
然后进“劳改”队,婴儿留给奶奶养活,实在惨绝人寰。
培蒂最近看了一个国内关于江青的视频,痛定思痛,写了这篇短文。
我已获她允许,可转发友人,故附载于开篇处,仅供参考。
培蒂曾发问:“你的友人中,有认得我的吗?
”我知道有,但没有准确统计,故尚未回答她。
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