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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3日晚,远在国内的哥哥发来短信,告诉我国内时间4日凌晨奶奶过世。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这一刻真的到来时,我还是难以平静地接受——心里好痛。
从1921年7月20日出生到2018年11月4日去世,奶奶在世上生活了差不多一个世纪,我总以为奶奶会一直在那里,看着我离开,等着我回去,就像我小时候上学一样—-站在村口,弓着腰,拄着拐杖,满头银发的小脚老太太就是奶奶。
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又嫁到另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奶奶和爷爷一起养育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五个孙子,四个孙女,两个外孙,一个外孙女,加上第四代,奶奶含辛茹苦,把一生献给了子孙后代。
我是直到成年以后才真正体会到生活的无奈,养儿育女的艰辛。
从解放前的战乱到62年的大饥荒,从爷爷被错误地扣上反革命的帽子到大伯被迫远走新疆,从政府公职人员的迫害到被同族人轻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故事奶奶见识了很多,奶奶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压力,坚强而又乐观地面对着生活。
奶奶用她柔弱的臂膀呵护着家人,用她辛勤的劳动换回一家人吃穿用度,让我们有一个尽管不很富裕,却快乐充满希望的童年,在我们调皮捣蛋受爸爸责罚的时候,在妈妈生病住院的时候,爷爷奶奶那里永远都是我们安静的避风港,冬天的夜里奶奶帮我们整好被窝,听爷爷讲狸猫换太子的故事,早上睡眼朦胧中被她叫醒上学,奶奶的饭菜也许不是最好的,却总是很准时,让我可以早早到学校上课。
和奶奶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恍如隔世,却又好像发生在昨天。
八月十五的月饼,春节的饺子,逢年过节亲戚,晚辈们送来的点心,爷爷奶奶总是把最好吃的东西留给我们。
世界很大,人生也总是聚聚散散,儿孙们长大成人,跳出山村去追求他们想要的生活,这是老人对孩子的期望,他们把分离和思念留给自己。
许多年来,老眼昏花的奶奶戴着眼镜,一针一针缝着绣花的鞋垫,每次回家都有一大袋子在等着我,从我到孩子,到孩子妈妈每个人都不拉下,奶奶一边唠叨陈年旧事一边重复着年年许下的诺言,“眼睛花了,手也不听使唤了,做完这些就不做了。”
97岁在多数人来说算是高寿,奶奶97岁还能认识村里大大小小的每一个人,记起长长岁月里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芝麻小事让我感叹她心里一直装着别人。
子孙满堂是奶奶追求的人生目标,她做到了,做得很完美,她用97年的时间诠释了平凡而又充满爱的一生。
远隔重洋,我不能最后送她老人家一程,下次回家时会是人去楼空了。
可我知道,在我有一天受到挫折的时候,奶奶的灵会伴在我身边,激励着我一直向前。
奶奶安息,天堂里我们还有再见的时候。
2018年1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