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野之民(41): 心碎一地

三米应该早有预感，羊哥哥有一天会脱离他的掌控，他已经跑过几次。

三米每次把他抓回来，都要揪住他的耳朵大声告诉他，

"别乱跑了，再乱跑，就把你使劲拴在树上，听见没有?"

阳春三月，春耕的季节，大人们忙着在地里播种。

这天下午，和往常一样，三米放学后，把羊宝宝的绳子解开，看着羊妈妈和宝宝吃了一会儿草，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带着他们回家了。

爸爸，叔叔累了一天也都收工回家了。

三米牵着羊妈妈，三个宝宝跟在后面，到了大门口，羊哥哥掉队了，他不肯回家。

三米没有太在意，把羊妈妈和两个妹妹带回家安顿好了，准备再出去把哥哥抓回来。

事情在这时候出了点状况，羊哥哥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惊吓，等三米出去找他时，他已经跑到了家对面的小山坡上，两只眼睛警惕地左看右看。

三米慢慢走过去，快要接近了，他一转身又跑了。

等他站着不动了，三米再悄悄地走过去，靠近了，一把过去抱住了他的脖子。

三米一只手抓住羊哥哥脖子上套的项圈，拉着他回家。

到了大门口，三米松开项圈，两只手在羊哥哥的屁股上推了一下说，

"快回家去。"

转身想要把大门关上。

羊哥哥突然一个转身，又从三米身边跑掉了，他是淘气，还是真的不想回家了?

三米爸爸从家里出来了，天马上要黑了，不把羊哥哥抓回来，过一个晚上担心第二天找不到或是被人偷了去。

三米的爸爸喊了一声，叔叔也跟着出来了。

三个人围追堵截，羊哥哥这次是真的受惊了，他开始四处乱跑。

也许是累了一天的缘故，三米能隐隐感觉到爸爸心中的怒气，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像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他盼着羊哥哥能逃掉，千万别被爸爸抓到了。

小山村的地势高高低低的，这家的房顶可能就是别人家的一楼。

羊哥哥被三米爸爸叔叔赶得没处逃，慌乱之中沿着土坡上了三米叔叔家的房顶，没有站稳，顺着房顶掉到了三米家的院子里。

回到家，三米爸爸怒气未消，抓过羊哥哥，拿过一根绳子，绕过羊的脖子，把他绑在家里院子当中的枣树上，抄起一根棍子，照着羊哥哥劈头盖脸打过去。

羊哥哥挣扎着无处可躲，只是咩咩的叫。

天已经差不多全暗下来了，三米蹲在角落里，胳膊抱着膝盖，眼泪止不住哗哗地往下流，出生到现在，他还没有流过这么多眼泪。

他不敢去劝，他知道爸爸的脾气，只是小声地一遍一遍说着，

"别打了，别打了....."。

爸爸怒气未消，羊哥哥的叫声也越来越低，他慢慢失去了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躺在地上不动了。

最后还是三米叔叔出面了，

"哥，你就别打了，他是个畜生，啥也不懂，你就是把他打死了有什么用?"

妈妈盛了碗面条端来让三米吃，三米端着碗，一口也吃不下，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碗里。

他恨自己太懦弱，保护不了他的朋友，也恨自己太笨，如果他用绳子把羊拴好了，如果刚才他没有放手而是一直把羊哥哥牵回家，如果他能挺身而出制止爸爸......

这天的晚饭三米没有吃，心情不好，他早早回屋睡觉了。